兩道而不是一道。兩道表示有兩個人。
從後院落到屋頂上的風聲隻有一道,一道不表示隻有一個人。剛才偷襲的一直都是兩個人。從後院落在屋頂上的時候隻有一聲“嘎”響,但後來在窗戶正對的屋頂上響起了另一聲“嘎”響。
有個人在另一個人的背上,在其中一個人破開門的時候,另一個人落到了窗戶正對的屋頂上破開了下面的窗。
那兩道風聲消失之後院裡再也沒了别的聲音,連樹林裡的蛇都突然安分了。遠處隻剩下秋風拂過柳葉帶起的聲響,聽了有些蕭瑟。
屋裡的燭燈再次點燃。
傅流雲面色沉重,看着何必,但卻在何必看向她的時候又轉移了視線。
何必的眼神裡帶着對危險毫無察覺的單純。傅流雲實在不忍心看着那雙眼睛,那種視線讓她感覺心揪着難受。
沒有人忍心告訴别人壞消息。
南風也在沉默。
何必看着兩人,雖然還不明白處境,但也意識到了些什麼。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左臂,擡頭看着兩人問道:“那根針上,是不是有什麼?”
沒有人說話。南風和傅流雲都沉默。
何必已猜出來了幾分。
她道:“是有毒,對嗎?”
傅流雲低了低頭。
何必已經明白。
何必撐了撐嘴角,道:“很嚴重嗎?為什麼除了癢我感覺不到别的?”
傅流雲猶豫了下,回道:“不及時醫治,撐不過七個時辰。”封穴不過暫時遏制擴散,最多也隻能撐四個時辰。再慢的速度,三個時辰也足夠傳遍周身。
何必呆了呆,腦袋一時有些空白。
醫治要用藥,藥材在藥鋪,城裡有藥鋪。現在已過亥時,離天亮開城門還有四個時辰。但即便能撐過這四個時辰,仍不能保證能進了城。
畢竟外面暗處還埋伏着三個殺手,柳林裡草叢中還有不知道多少條毒蛇。
何必已有些了解了情況,她意識到的時候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道:“那不是還有七個時辰的機會?你又何必表現出隻剩半個時辰的樣子?”
傅流雲愣了愣,看了看何必。她的瑤兒竟比以前成熟很多,這種變化讓她愣了愣。
成熟,不就是承擔?對責任的承擔,對苦難的承擔。生活一向習慣讓成熟的人承擔更多的苦難。
傅流雲想了想,轉身問南風道:“這針上的毒,是在門口.射暗器的人所制,還是拍開窗戶的人所制?”
南風愣了愣,轉身看向傅流雲,眼神有一瞬間詫異。她問傅流雲道:“你如何知道是兩個人?”
傅流雲回道:“一個剛從門口.射進暗器的人,是沒有那麼快就拍開旁邊的窗戶,再從屋檐上倒挂下來的。”
南風道:“沒錯,剛才是有兩個人,但針上的毒,卻不是他們之中任何一人所制。”
傅流雲道:“這毒,可是方才那位姑娘所制?”
“是。”南風說完沉默,思緒仿佛已經飛到了很遠的地方。
傅流雲看了看南風,她沒再問下去。她轉身看了看何必的左臂。何必左臂的紅疹已被暫時控制,沒有再擴大。
傅流雲暫時松了口氣,她轉身看了看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對南風道:“進來之前,我記得院裡地上撒有雄黃。”
南風聽到看了看傅流雲,雖然不明白傅流雲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傅流雲道:“請問你買來的雄黃可還有剩餘?”
南風愣了愣,看了看何必,忽然有些明白傅流雲要雄黃做什麼。
她點了點頭,道:“等我一會。”
南風說完轉身進了廚房。廚房有通向後院的小門。在确認後院無人之後,南風開了門去了後院。但她剛邁出門便愣在了那裡。
後院地上,原先撒了雄黃的地方此刻卻被蓋上了泥土。
現在南風總算明白之前聽到的,那種奇怪的像雪落一樣的“簌簌”聲響意味着什麼了。她意識到的時候便急忙轉身去了前院,不出預料,前院與後院情況一樣。
南風回了屋裡,找到了之前未扔掉的油紙包,給了傅流雲。油紙包裡還剩一些雄黃粉。
傅流雲接過,将雄黃粉小心翼翼收集到一起,然後取了方桌上那壇啟封卻未動過的酒,倒了點到杯碗中,塗到了何必左臂紅疹處。
她小心翼翼的眼神,撞進了何必眼裡,接着何必就感覺心好像也被什麼撞了一下。
人心畢竟都是肉長的。傅流雲對她的關心,何必并非感受不到。何必感覺自己好像在墜落,最後被一片溫柔接住一樣。
但她隻是個客人。
左臂塗抹上酒水的地方有些清涼,何必回過神時吸了口氣,收回了胡思亂想。傅流雲已經幫她抹上雄黃,不久那些微微的癢感便散了。
夜深近子時。
突然屋外響起“絲絲”聲,很近的距離,近到就像在門口一樣。
聽到聲音的三個人臉色都是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