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
大丈夫,能伸能縮。
牧野是個十足的大丈夫。
不過他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死過兩回,牧野再百般不信,也不得不懷疑,這個鬼和他一樣,有着每次循環的記憶,應該是循環之外的……鬼。
而且他記得這鬼說過。
——可以幫忙。
所以。
他要和鬼組隊?
牧野差點咬破舌尖,額頭冷汗都不敢冒。
啊不然呢。
他别無選擇。
不。
也不是。
這個選擇也不一定有。
因為那鬼站在暗處凝望着牧野,他的眼神太冷,冷得空氣能凝霜。
“我記得,某人揚言,要把我挫骨揚灰?”
牧野:還真是記仇。
于是——
“哥,我錯了。”
“……”
好沒本事地,就道歉了。
那鬼無聲歎了口氣,他幽幽略過牧野:“戴頭盔,出門。”
牧野:“好嘞哥!”
一個草率的同盟,就這樣草率地形成了。
*
第三次。
第三次行駛在熟悉的路上,牧野神清氣爽。
盡管身後坐着一個陰飕的鬼,但牧野還是覺得,安心不少。
也不是說顔值即正義,隻是被這鬼一通提醒,牧野的腦子确實不是漿糊了。
——牧野,一個專業替死“鬼”,遇到了職業生涯的滑鐵盧。除非活着度過這一晚,否則他将永遠被困在這一天、困在宋佳禾的身體裡。
而這個不知從哪出現的男鬼,是特地來幫助牧野脫離循環的,所以除了牧野,誰也看不到他。
嗯,就是這樣。
……反正鬼是這麼告訴他的。
除此之外,牧野還得知。
男鬼叫申川,靠譜地異常。
說起來也怪,明明是沒有實體的鬼,還要佯裝坐在後座。
牧野猜它生前應該是表演型人格。
小電驢滴滴地跑,牧野載着申川,後者在冷靜地聽牧野回憶過去兩次的死亡。
聽完,申川才問:“蓄意殺人。宋佳禾有沒有什麼仇家。”
牧野回憶:“我印象中……沒有。”
申川瞥了他一眼,“那也正常,自己得罪了誰自己不一定知道。”他想了想,又問:“有沒有留意那上人的特征?身高、體型?”
牧野回憶:“那人挺壯,力氣不小,但個頭不算高,大概……和宋佳禾差不多?我蹲在地上往後倒的時候,似乎撞到他胯骨了。”
申川眉心一蹙:“胯骨?”
路口紅燈,牧野停下來确定道:“對,硬硬的,反正不是他小兄弟。”他說着還下了車,“哥,幫我扶一下車。”
“?”
申川在用臉表達不可思議。
牧野這才反應過來,“哦哈哈不好意思,忘了你是鬼。”他打起車撐,在路邊的樹下蹲了下來,然後用手掌在自己頭頂比量了一下摁在樹上。
他在路人古怪的眼神中丈量了一下:“我昨晚……不,今晚……反正就是出事那個晚上蹲下的高度大概這麼高。”
穿鞋從腳底到髋骨1m左右的話,這個人的身高應該在170cm上下。
申川大概有數了,皺着眉:“趕緊回來吧,丢人現眼。”
牧野嘻嘻回到車上,綠燈亮起,他猛地加速:“170cm的男性,會是吉祥樓的同事嗎?可是宋佳禾挺老實啊……等等!”
那個胖頭魚田總?
申川沒有說話,大概也是在理順思路。
終于安全通過路口的交警檢查,牧野又話多起來:“哥,你這是地府的職業嗎。”
申川:“?”
牧野又問:“你這職業競争壓力大不?”
“……”
牧野繼續問:“那是不是編制啊,待遇好不?對生前背景有沒有要求啊?”
申川終于忍無可忍:“……牧野。”
牧野“啊”了一聲。
申川揉了揉太陽穴:“你現在最該做的是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軟件卸掉,然後,動動腦子,多活兩天。”
牧野哈哈樂起來:“哥,怎麼你也是一味地勸我活下去。唉?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
申川看着牧野的後腦,又沉默下來。
牧野真誠道:“哥,如果我能逃出去,我立刻給你燒紙錢,紙元寶,紙車紙房,哎,我看紙老婆也有賣的,哥你想要嗎?要的話我都給你燒。”
申川:“…………”
10:35。牧野緊趕慢趕地來到吉祥樓。
他被老闆娘趕去昨夜沒收拾的“沂山”廳,卻沒有看到有人幫忙打掃。牧野放下東西,看到手機上陳立傑發來的消息,和之前一樣,說被子弄髒了。
牧野收起手機,從傳菜閣的櫃子裡拿出盆和抹布,來到廁所打水,開始洗盤子、換桌布、擺台。
整個過程中,申川就靠在房間窗邊,直勾勾地盯着牧野。
他的目光太……太尖銳了,就好像一把刻刀要把他烙刻出來一樣。這還不算,還格外陰寒,凍地牧野渾身不自在。
牧野抿唇:“哥,你,你老盯着我看什麼?”
申川等了兩秒,搖頭,“沒什麼。”說罷,繼續盯。
牧野:……
算了。
就當,他是在欣賞自己吧。
忙完,時間到了11:00,吉祥樓開始接午餐席。牧野收拾好後來到一樓大廳做禮儀小哥。
剛在門口站定,從外邊跑進來一個女人。
是馬婷。
馬婷匆匆看了老闆娘一眼,見老闆娘沒有要責備的意思,連忙把包放進員工櫃子,來到門口邊迎賓邊紮頭發——她一路跑來,頭發亂得像個金毛獅王。
牧野站地直溜,看着馬婷站過來,總覺得哪裡不對。
猛地,他一拍拳頭,大聲“哎呀”。
老闆娘吓了一跳:“宋佳禾!你再一驚一乍試試!”
他忙嘻嘻哈哈地道歉。道完,用目光向一旁看熱鬧的申川求助——哥,我想和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