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呆呆地點了下頭。
申川……不高了嗎?
牧野坐了一會覺得無聊,二郎腿一跷,手邊雜志一翻,完全沒注意病房悄悄出來的陳立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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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川并沒有抽煙,他隻是去廁所洗了把臉。
他撐着洗手台,看到了右手拇指那枚指環。
申川沒有撒謊,從某些角度來說,這确實是他的畢業禮物。
數年前,申川研究生還沒有畢業,他的老師留給了他這枚指環。
這是老師留給他的最後一筆财富,那之後,申川再也沒有見過老師。
——是他,親手把老師活活釘死在棺材裡的。
“……”
申川看着鏡子裡濕漉漉的自己,抽了兩張紙。
其實,由于維度的折疊,第三維度和第五維度是存在時差的。在宋佳禾的靈域中,看似是十一個完整的晝夜,而對于第三維度的申川而言,他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
通宵真的是會要人命的。
申川覺得自己腦子轉的慢了不少,否則不可能沒注意到隔間出來的陳立傑。
陳立傑站在申川身後,叫了一聲。
“申大夫。”
他這一聲,很虛,但卻惡狠狠地,聽得人毛骨悚然。
申川睜開眼,從鏡子裡看到了身後臉色陰沉的陳立傑。
他沒太在意,繼續擦臉:“陳先生,宋佳禾情況怎麼樣了。”
陳立傑笑了笑,笑得很勉強。他似乎嘗試辯解,但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
申川看到陳立傑來到自己左手邊,他将洗手池的下水道按鈕關閉,然後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嘩嘩”洗手。
他兩隻粗糙的手上有不少燙傷的疤痕,裹進水裡,一遍遍地暴力揉搓着。
申川看着他的動作,看似安慰:“陳先生,宋佳禾會醒過來的。”
陳立傑卻像沒聽見,他問了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申大夫,你弟弟呢。”
申川頓了頓:“他在病房外。”
陳立傑:“你會為了弟弟放棄自己的夢想嗎?”
申川皺眉:“不會。”
陳立傑:“那你會為了弟弟自甘前程盡毀嗎?”
申川:“不會。”
陳立傑:“你會為了弟弟傷害自己的愛人嗎?”
申川:“我沒有愛人。”
“……”陳立傑聽到這回答稍稍愣神,“好吧。”
他還在洗手,洗手池的水迅速上漲:“我看你弟弟年紀不大,年輕人,他是不是很喜歡健身。”
申川想到方才牧野一路狂奔的場景,淡定道:“還好,喜歡跑步。”
水蔓延出來,“嘩嘩”從洗手台往地上湧,濺了兩人一身,陳立傑關掉了水龍頭。
他問把濕手往身上一擦:“那申大夫呢?申大夫也經常健身嗎。”
申川:“不經常。”
陳立傑:“那我就放心了——”
事實證明。
不要總想着隔岸觀火,因為沒準什麼時候,那火就燒到身上了。
在第三維度圍觀牧野和陳立傑打了十一次的申川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這個“老兵”也要上陣——
也許想到了,但沒想過會這麼快。
陳立傑一雙手伸過來的速度快到驚人,完全沒有前搖一樣直奔申川的脖子。申川意識到他不是要掐死自己,就是打算把自己摁進水盆裡淹死,連忙後撤,腰背“砰”地撞到後面的牆壁。
陳立傑反手鎖住男廁所的門,轉身就撲向申川,他動作毫無章法,亂但快,申川根本看不到他出手的動作,被逼地連連後撤。
申川難攻易守,隻得抄起皮搋子:“陳立傑,我以為你隻是心急,沒想到你是真蠢,這時候發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虛嗎。你腦子是用來增加重量的擺設嗎。”
陳立傑也不嫌髒,一把抓住水光瓦亮的皮搋子:“你他奶奶的亂給我兄弟治腦子差點害死他,我揍你出氣,我心虛什麼!”
申川莫名其妙背了一大口鍋也不怒,反而笑了起來:“好大一座牌坊。你媽生你的時候把人扔了把胎盤養大了啊。”
“你!去死吧!”陳立傑橫眉立眼、目眦欲裂,已然發了狠,勢必要置申川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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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在門口坐了一會,遲遲不見申川回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走到了廁所門口。大概是因為廁所在走廊的盡頭,旁邊就是樓梯間,所以牧野直覺申川應該在這裡?
但男廁所鎖着門。
牧野疑惑地退了兩步。
誰家好醫院的廁所鎖門?
維修?
他想了想,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