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魏長沁想都沒想,直截了當地回答了他的問題,“這些事與他無關。”
她對上孟聽寒的視線,心中五味雜陳。
四目相對,她毫不閃躲,盯着他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魏長沁感覺到對面這人漸漸放松下來,眼中的情緒在決堤前退潮。
“東西稍後會送到府上,我們先出去逛逛。”她這次終于拉動了他,在店裡耽誤許久,早集已經散了,街上隻剩稀稀拉拉幾個行人。
二人牽着手慢慢走着,不時在攤位前停下,挑挑選選後又兩手空空地離開。
長公主興緻缺缺,與上次不同,這次逛了很久什麼也沒有買。就好像隻是為了找個借口,和他一起散步。
她拿出銅闆買了一隻草編的小兔子,捧在手裡,似乎真的很喜歡這個小玩意,一直盯着出神。
“小姐。”孟聽寒擋在她身前,既是阻隔人群,也是攔住她前行的路,魏長沁這時才肯停下腳步分給他一個眼神,“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魏長沁看了看四周,日頭高照,街上幾乎不剩閑逛的人,有些不耐煩于他的催促:“我不想回去。”
不等孟聽寒回答,她又追了一句:“況且,我也不喜歡你總提到林擒風。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誰才是你的主子,誰才是你真正該在意的人。”
“臣知道。”孟聽寒微微俯身,幾乎是貼着她的耳朵說道,“臣從來隻在乎公主一人。”
魏長沁知道他是故意含糊話中的意思,扯住他的胸口的衣襟,将二人的距離拉得更近:“你最好真的知道,本宮可沒有從頭調教下人的耐心。”
隻見她的表情嚴肅,面若冰霜,可馬上眼底又湧起笑意,說罷便裝作無事般松開手,向前走了幾步,隻留給他一個背影:“既然你累了,就回府吧。”
長公主記不太清自己是如何回的府,腦子裡隻有孟聽寒那時的表情,自己從未見過。
他竟然也會露出那樣的神色,魏長沁心中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回到屋中,熟悉的氣味陳設,她這才有自己還活着的實感。
魏長沁閉上眼倒在床上,柔軟的鋪蓋将她穩穩接住,仿佛身處雲端一般飄飄然。
她擡起手,往空中一抓,什麼也沒抓住,卻不知為何笑出了聲。
魏長沁翻過身,把臉埋進被子裡,過了許久才重新起身,恢複了往日的神情。
坐回梳妝台前,她呆呆看着珠翠閣送來的楠木蓋盒,擡眼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指腹壓住上翹的嘴角。
還好身邊沒有人,否則長公主失心瘋的流言就要不胫而走了。
魏長沁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打開錦盒。
裡面躺着一對銀鑲紫寶石耳飾,寶石被切割成花瓣狀拼在一起,組成一朵盛放的蓮,珍珠穿行其間,下還墜着幾縷銀絲作流蘇,流光溢彩。
耳墜上面,是一個同款花樣的編織抹額。魏長沁将抹額拿起,比着鏡子戴上,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手工還算不錯,倒不算辜負自己的期待。抹額從手心滑落,她腦中已經浮現出孟聽寒戴上它的模樣。
那個紫玉扳指,自己早已讓人送去給林擒風了,今天見識了孟聽寒的醋勁,她可不敢再親自送去。
“早知道這麼容易,當初又是何苦。”
一句呢喃在風中消散,不知送往何處。
魏長沁林擒風送來的情報,心情大好,好消息接踵而至,也該輪到長公主粉墨登場。
她将一切預備好後,手中拿着玉笛走到了後花園中。
這玉笛是個老物件,由普通的白釉玉做成。流蘇是個黃色的同心結,已經有些抽絲了,她卻舍不得換掉。
長公主一路走到花園深處,四處無人,将玉笛橫于唇前。
雖剛開始因久不結合而生澀膽怯,但在身體記憶的牽引之下,她很快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笛聲空靈輕盈,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她不知覺間便沉浸在了曲譜的情緒中。
一曲畢,心神也跟着曲聲飄遠,魏長沁望着朱紅色高牆上的半截天空,自己死前也是看到的這片天。
同樣的牆圍,同樣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