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幾日,隻是從屋裡出去就覺得凍,長公主便成日待在屋裡,看書解悶。
書卷擱在桌上,手也搭在書頁上,蠻蠻跳過來咬着她手指,不知是讨食還是想引得她的注意。
鳥喙啄在肉上好似被夾子夾着,即使它長得再無辜可愛,長公主還是一點也忍受不了。
“啧,疼死了。”
她也知道雀鳥聽不懂,小聲抱怨了幾句,還是擡起手撫摸它的腦袋,“是餓了麼。”
蠻蠻歪着頭,像是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隻是用力蹭了蹭她的手心。
許久沒收到鹭散送來的小道消息,畢竟委托中途敗露了,長公主不主動叫他,他也無顔來見。
魏長沁仰着頭,靠在椅背,手指捏在山根,隻想休息一會。
神女的傳說有許多版本,但也能找到不少相通之處,她邊讀邊記,費了些時日,慢慢梳理出了框架。
可這又有什麼用,且不說自從七夕過後,孟聽寒再未入夢,她明白即使再見到,對方也不會透露更多。
窗外風撲得窗戶簌簌,長公主睜開眼,看着撲棱棱飛起,落在自己肩頭的蠻蠻。
怕它又要咬自己的頭發,便哄孩子似的把它捧在手裡安撫一陣。
“明天就是十七了。”
魏長沁突然洩了氣,趴在桌上,對着蠻蠻自言自語,面上愁雲不展,“你能不能問問他到底想要什麼?”
蠻蠻叫了幾聲,咬住她垂下的發絲,長公主實在無心阻止,便随它去了。
不知過去多久,有人進來添碳,她仍舊懊惱着沒有早做準備,頭都懶得擡一下。
“您…這是怎麼了。”
頭發上輕微的牽引力中斷,估計是胡鬧的蠻蠻終于被人制止,她的額頭貼在桌上,原本冰涼的桌面也被捂得溫熱。
耳朵和側臉莫名有些癢,長公主轉過臉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幾縷細碎的發絲輕輕掃過眼前。
實在是靠得太近了。
耳邊又響起那日林擒風的話,心跳好似鼓點,瘋狂地敲在耳膜。
她霎時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按住他肩膀,将二人之間的距離拉遠了些。
“有點累而已。”她假裝沒注意到對方的反應,自然地收回手,搭在自己腿上,“我…你……”
每次想挑起話頭,但怎麼都覺得不合适,隻能生生止住。
“夜已深了。”孟聽寒仿佛沒聽見她的糾結與呢喃,把蠻蠻放回籠中,又添了些水食,方才回到她身邊,“臣送您回房歇下吧。”
“可我還不困。”
此話不假,入冬後長公主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還總愛賴床,早飯都生生拖成午飯。
孟聽寒歎了口氣,左思右想後道:“那臣去叫後廚熬一碗安神湯。”
“不行。”她眼疾手快扯住他衣擺,成功将他留住,“…我不想喝藥。”
孟聽寒站定,待她松開了手後,轉過身與長公主面對面。
二人之間的關系時遠時近,偶爾暫時越界,又很快被扶回原定的軌道上。
君臣二字猶如懸于頭頂的利劍,他無時無刻不在注意着,隻怕自己行差踏錯。
“那臣就不打擾您了。”
他視線始終向下,回避她投來的目光,落在她搭在書頁上的手指,最後定在自己鞋尖,“等會兒雲泉會過來伺候,您有什麼想吃的麼?”
“今天夜裡是她當值?”魏長沁倚靠着椅背,即使後腰墊了不少東西,但坐得太久身子難免酸泛,“……明天呢,你也告假休息?”
長公主從來不過問這些,雖然不知她怎麼突然來了興緻,總之孟聽寒一五一十地說出了自己的安排。
采買的活計本輪不到他來做,但無奈府上負責這些的人又是生病,又是年下回鄉探親,唯一能去的人竟然隻有他了。
公主府上确實清出去了不少人,她不曾管過賬,後勤更是一概不理,全權交給了雲泉處理。
能夠打理得這樣井井有條,她肯定沒少費心。
是不是自己也要學學管家看賬的手段了,總不能一直依靠雲泉一人苦撐,可現下她也是分身乏術,談何容易呢。
魏長沁手指抵在太陽穴,輕輕按壓,因為思緒太亂,眉不由自主地皺起,直到手被輕柔地抓住,才從那泥濘中掙脫。
“也罷,更深露重,是該休息了。”
她順勢回握住他,借力起身,手攀在他臂膀,站穩後擡起頭,才發覺他側着臉,“往哪兒看呢。”
孟聽寒聽見她的話,慢慢将臉掰正,嘴輕輕抿着,視線落在她微啟的唇上。
“…你有沒有在聽?”
長公主鼓起勇氣說了一通,卻見他并無半點反應,很快就意識到他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