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天她在外赴宴時,見過的陳設布置一模一樣,一股濁氣籠在室内,還點着嗆人悶頭的香。
場館四通八達,還不時有人離場進入,絕對是不止一個入口通往此處。
魏長沁擡手用衣袖掩住口鼻,試圖摒掉些許濃香,但根本無濟于事。
按照計劃,二人是該先參與幾場遊戲,輸赢無所謂,若是能輸個幹淨是最好的,這樣才能讓他有借口離開。
長公主看着躲在一邊翻錢袋的林擒風,真不怪她手氣太差,誰知道剛一進來二人就被當成豬仔似的殺。
“輸光了?”她上前幾步拍拍他的背作安慰,此話一出,林擒風的腦袋顯然埋得更低了。
他過了半晌,方才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還有點老婆本……也該到您出本金了吧。”
“真沒出息。”
魏長沁隻覺得恨鐵不成鋼,“你要娶老婆,我哥不得給你出禮金嗎,别藏着掖着,全拿出來。”
林擒風被她說動了些,皺着眉沉思,許久過後找到了那抹違和來自何處:“您不會沒帶錢出來吧?”
“孟聽寒知道你要帶我來賭坊…昨天夜裡把我的荷包拿走了。”
長公主啧了一聲,兩手一攤,将自己的情況全盤托出,“私房錢更是早就被他查賬充公,就連頭上的金钗都是用黃銅頂替的。”
這話說完後,二人都是良久的沉默。
她眨眨眼,腦中靈光一閃:“現在是不是該行動了?”
“不行,我起早貪黑拼死拼活攢了幾年的俸祿,扔水裡還能聽個響呢!”林擒風燃起了鬥志,帶着她重新鑽進人群中。
魏長沁連忙拉住他:“老婆本輸了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林擒風腳步一頓,在原地站定,懊惱地用手指抵着太陽穴。
他正想說話,另一道聲音卻橫空插了進來。
脆生生的,有很重的京中口音,卻恰到好處的不至于讓人讨厭。
“姐姐,你今天比那次在詩會上,更像神仙。”
他倆都被吓了一跳,林擒風更是差點咬到舌頭,與長公主對視一眼後,才将視線落在說話那人身上。
長公主對誰都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眉眼,他的直覺向來敏銳,察言觀色更是不在話下,這段時日與長公主相處下來,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我們見過?”魏長沁站在原處,從容地回答,顯然是早已習慣了被人搭話。
“…見過的呀,姐姐。”
來人年歲不大,還梳着雙髻,一雙上挑的狐狸眼,“在節令宴上見過,在詩會上也見過的。”
眼瞧着她有些慌張窘迫,向前進了小半步,擡手就想扯住長公主的衣袖,林擒風立将她的手截在空中。
“這般失禮,你知不知道尊下是誰?”
“我…”
女孩兒一下楞在原處,連掙紮都忘了,怔怔看着她,“…我隻是覺得……姐姐美若神妃仙子…這才……”
魏長沁将他的手按下,遞給他一個眼神:“是有些印象。”
“你不必害怕…我這侍衛剛輸光了錢,正懊惱得很。”長公主擺出和煦的笑臉,輕輕将她拉近了些,“你叫什麼?”
林擒風聽出她話中的挖苦嘲弄,也明了這是她在給自己找借口脫身,找了個時機便隐入人群中。
她站立不穩,撲進了公主懷中,一股清雅的玉蘭花香,雙腿發軟,一下子覺得腦子更暈乎了。
耳邊是公主的輕笑聲,她慌忙站穩,臉紅得如同熟透的秋果:“…我叫……徐慕。”
她對這個名字半分記憶也無,隻是那雙眼睛實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
還以為是不會主動現身的幕後主使,原來隻是一個長得比較兇,被自己先入為主的小妹妹而已。
長公主被她挎着手臂帶着向前走,心思已經飄遠到了天邊,直到她松開手,在桌前将骰子搖得嘩嘩作響,方才拉回思緒。
“姐姐再等我一會。”
徐慕見她湊了過來,神秘地掀開篩盅一角,又迅速蓋上後,沖她眨眨眼,“我請你去吃天香樓。”
魏長沁看着她笑盈盈地接過一碟金葉子,金光燦燦中似乎還看到了林擒風的眼淚。
“看來你是這兒的熟客。”
長公主将視線挪開,看向她戴着半掌手套的左手,“也教我玩玩吧。”
她對這些才沒興趣,但徐慕赢得太快,攏共才一盞茶的時間,就讓對家輸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想來林擒風動作也沒有這麼快。
徐慕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發問:“姐姐不覺得我這樣……是無藥可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