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過幾日光景,卻難熬得很。
魏長沁一直惦念着結果,夜裡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徐慕睡在偏殿,雖說還是個半大不大的小孩,在陌生人府上住着,卻一點也不怕。
長公主還想找鹭散來安排一下之後的計劃,可有個妹妹在府上住着,她終于體會到身邊有個跟屁蟲的滋味。
又下雪了,雲泉領着徐慕在花園裡的堆雪獅,長公主在書房中支起窗看着,寒風源源不斷地湧進來,即使燒了炭盆還是冷得很。
哥哥讓她把徐慕帶回府中,以他那日的反應來看,徐慕家裡的那位哥哥可不一般。
“公主,府上有客來見。”
孟聽寒不緊不慢地上前通傳,公主向來怕冷,窗戶大開着,她把自己都快裹成了粽子。
魏長沁把視線從院中移開,不等她作答,孟聽寒已經将她扶起。
虛搭在肩頭的大氅滑落下去,被孟聽寒一把拽住,重新披好。
魏長沁擡手拂去他肩頭的落雪,都快要化成一灘水了,手上濕哒哒的:“下雪天,有誰會來?”
孟聽寒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子,将她的手貼在自己唇邊,呵着氣慢慢搓暖。
火盆裡的幹柴燒得噼啪作響,他的動作輕柔又溫吞,她覺得指尖泛起一陣陣的酥麻,實在是慢得很。
她等了半天仍沒聽到他的回答,将手抽回後,孟聽寒才老老實實地對上她的雙眼。
“…是林大人。”
林擒風在會客廳等得百無聊賴,在暖香中昏昏欲睡時,長公主方才姗姗來遲。
他來得風雪無阻,顯然隻不是為了和她唠閑嗑。
她廢了好大勁兒才讓徐慕留在後邊,為了防止孟聽寒偷聽,又私底下讓雲泉幫着看好他。
“喲,這雪天路滑,沒人跟着您?”
林擒風起身扶住她臂膀,探出身子往廊外瞧了瞧後,将門閉緊。
會客廳裡的下人被她遣散,林擒風牽着她在一處坐下,沒來得及拂去的雪融化,順着他臉頰滾落幾道水痕。
她盯着他下巴上挂着的水珠,正想問話,沒想到林擒風先開口了。
“長公主,我有話跟你說。”
林擒風難得正色,握着她雙手,即使知道外邊沒人,還是壓低了聲音,“你仔細聽好…”
魏長沁感受着手上傳來的力度,定了心神:“你說吧。”
二人視線交彙,林擒風垂下眼簾,短短的睫羽顫了幾下:“那天我在二樓找賬本,還撞見了另一個人。”
據他所說,他到時,已有人捷足先登。
那人戴着鬥笠,上邊挂了一層黑紗,長相特征遮得嚴嚴實實,衣服也是随處可見的粗布衣衫。
兩人在小房間裡交手幾個回合,仍難分勝負,賬本被扯得一分兩散。
林擒風自知不全拿回去無法交差,還欲再追,那人卻将賬本往燭火中一甩,從窗戶翻了出去。
走就算了,還鬧出了天大的動靜,驚動了守衛,林擒風忙着救書,回過神時人都跑得沒影兒了。
接下來是一大段自己如何神勇地突出重圍,天降救美,把身陷囹圄的三人救走的英雄事迹。
“…停停停。”
長公主聽他越說越離譜,怎麼後面的劇情和自己記憶中的出入這麼大,趕緊讓他打住,“你都說沒看清特征,怎麼敢來我這告狀?”
林擒風被她打斷,不滿地撇撇嘴:“您看不出來,我可不一定。那人左手與我過招時受了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您若不信,今晚試試他便是。”
他說得言之鑿鑿,長公主心中确實有動搖。
管他真假,林擒風說得也有道理,真金不怕火煉,她一試便知。
“啊…還有。”
林擒風松了手,話說得太多,有些口幹,捧起茶杯潤了潤,“仁澄哥叫你三日後,帶着那妹妹一起,去他府上喝喝茶,”
冬天入夜得早,又下着雪,徐慕玩了一天早就沒了精神,雲泉陪着她睡,長公主總算是有了自己的時間。
案前油燈明滅,她這才發覺時候不早了,放下書揉了揉眼睛,身後的房門也開了。
“即使燒了暖爐,您也不該穿得這麼少。”
孟聽寒将書推開,盛着湯茶的瓷杯擺在她面前,“公主夜裡還這麼用功,小心熬壞身子。”
孟聽寒揭開蓋碗,白氣升騰于空中,魏長沁端起茶盞,原來是桑葚菊花茶。
茶水太燙,她小口啜飲着,心中回憶着林擒風教自己查驗的法子。
扣着他的手向下壓,或者讓他用左手拿些重物,确實是簡單快捷……但那天孟聽寒将她抱下牆時,看起來似乎毫不費力啊。
她想得頭疼,将熱氣騰騰的茶水擱下,阖上眼:“你少念幾句,我也不至于這麼煩心。”
從前早就習慣了她的挖苦抱怨,如今這話聽來,倒更像是撒嬌了。
他擡起手,從後輕輕搭在她肩頭:“公主煩心,那…臣給您揉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