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神答得沒有半點遲疑,語氣閑散得似在說今日的天很晴。
“怎麼會,”林言扣着桌邊,眼底突然黑了一陣,複又光明,她喃道:“莫不是我自作主張而害了她?”
書神并未回答,反道:“小言言,你不是猜測她要玥兒的命,既然她死去,那麼小昱昱興許就不會再拿玥兒祭劍。”
興許?書神怎麼能說出如此模棱兩可的話,它該清楚所有人的命運才是。
林言捏着掌心:“您先前便有事瞞我,那到底是什麼?”
“你的任務已完成,這事便不再重要,小言言,你該開心才是,無論莫顔生死,她與你無關。”
開心,她怎會開心。即便她從未見過莫顔,可她們在同一具身體裡,她甚至有時會錯覺,她們好似一體。
眉頭緊鎖,林言又道:“那有什麼辦法嗎?”
“你如此不想她死?”
“嗯,雖然我暫時不清楚莫顔和玥兒間的故事,但我相信玥兒,而且南宮昱分明也與過去有所不同,我希望她們可以解除彼此間的誤會。”
風吹得菊花滿空地飄,落入池面打着旋兒。
書神的聲音好似帶着笑:“小言言,你一直認為自己隻是過客,而如今又怎會如此關心他們,你不是說自己與他們無關嗎,你終究要離開,也要忘記。”
坐得有些累,林言幹脆趴在桌上,目光盯着地下爬着的小螞蟻,喃喃道:“是啊,我本是過客,可如今卻沉迷其中,難以割舍,書神大人,這是您想看到的嗎?”
她本有猜測,隻是有些答案太過......令人難以理解。
好似有輕笑,書神的聲音很平和:“本神想看到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選擇。”
“我的選擇?”
猛然間,眼底忽地黑了一陣,而後泛起白,迷迷中有低語響在耳邊,如同蠱惑。
林言竟牽起嘴角,笑得有些滲人:“若她終歸要死……”
頓了頓,她擡起指尖,晃悠悠地摸在半空:“書神大人,您沒說錯,我真的可以成為高手,或許在危難時,我有想保護的人便可以使用莫顔所有的能力,您說,我會不會吞噬她成為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甚至讓軒轅明夕愛上我。”
她的語氣飄着,好似天邊的白雲,抓不到。
小青蛙呱了兩聲,聽來卻并不動聽,良久書神才道:“小言言,你有心魔了。”
一聲呵笑,緊接着又是一聲,眼角溫熱,林言好似又哭又笑:“如今的我已不是從前的我,我雖從未見過莫顔,卻能感受她,有時我甚至感覺她就是我,您是不是在做試驗,讓一個靈魂吞噬另一個靈魂,因為貪念!”
貪念,她其實一直有貪念。
若說最開始那是對無拘無束自由生活的渴望,對物質的追求,而在這裡的經曆便讓她生出了新的執着,那是對愛的貪戀。
玥兒,軒轅明夕,都令她難以割舍,她不再想忘記,也不願離開,她想以如今的身份陪着他們,甚至擁有一切。
樹上的加藍和白鸾都有些默然,原本昨夜一過,本是件天大的好事,然而才一會竟又生出了新的事端,柳暗過後好似并未有真正的花明。
老鳥吱了聲:“看來這結界終也是抵擋不住噜。”
白鸾朝空中看了眼:“快了,小月心馬上就回來了。”
伴随着風聲,書神溫和道:“小言言,如今這具身體受傷,你的靈魂有些發虛,有何想法都正常,這樣吧,待這具身體恢複些本神再來。”
一聲咕呱後,四周歸于寂靜。
林言盯着池邊的小螞蟻,想着它會不會掉入水裡淹死。
腦海中那些紛亂的片段不斷交替,來回叫嚣,她好似分不清自己是誰,可她卻分明記得很清楚,自己不願失去一切,那麼她真的要像小偷一樣竊取嗎,竊取莫顔所有的一切?
曾經林言無論經曆怎樣的苦難,她始終認為自己并不算壞人,頂多隻是執念重了些,況且她為改變命運的努力追求,那并無絲毫不妥。
可如今呢,她竟升起了邪念,她想永遠擁有軒轅明夕,想讓他愛自己,想讓玥兒陪在自己身邊,她不想莫顔回來,她想真正霸占這具身體。
多麼可笑,她竟然會有想吞噬宿主的一日,她到底是怎麼了,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隻要答應書神,她就可以擁有新的生活,自由,數不盡的财富,美貌,男人,這難道不好嗎?
那些曾經的執念究竟去了哪裡,怎會才短短數月,她就變得如此面目全非,甚至令自己都感到害怕。
心緒湧動間,林言又吐了口血,她撐起身打算回屋躺躺,然而才起身卻兩眼一昏。
以為會很痛,然而她卻并未摔倒。身下是手臂,有熟悉的氣息傳來,她蹙了蹙眉,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是一張冷臉,面色看起來并不算好,甚至有些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