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遮月,星子疏疏。
白日裡一直在昏睡,是以夜裡醒來後林言便清醒得難以入眠,身子舒服了許多,她起身到白蘭樹下舒展筋骨。
回憶着昨夜的動作,她揮動指尖試圖運功,然而并未有藍光出現,甚至昨夜念過的那些咒語也通通忘了個精光。
腦海裡隻有屬于自己的記憶和三腳貓功夫,林言閉眼提氣,耍了幾個把式之後,她指着池面,凝神靜氣旋即念了一聲“破”。
然而池面卻隻有小青蛙跳進去蕩出的漩渦,她看了看掌心,自顧喃道:“怎麼回事,難道隻有危急的情況我才能調動莫顔的内力嗎?”
林言不死心地又試了試,好一番折騰後卻依舊沒有半分收獲,她累得坐下,猛喝了幾口花露。
待心頭稍微平穩後,她開始思索起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來,如今小愛心已滿,書神也答應會圓她的心願,可坦白來說她并不想如此離去。
過往她眼裡确實隻有任務,無論說“我愛你”,還是保護玥兒,都是為了她夢寐以求的生活。但在這裡的經曆卻将她改變,她已将玥兒當作親人,而如今既有莫顔的存在,那便是多了一個未知數。
并且連書神的話也模棱兩可,那說明玥兒的危險仍未解除,林言又怎可能抛下她不管不顧。
況且書神既費盡心思地讓自己在這具身體裡,卻從未告知莫顔之事,其中定有問題,況且若它老人家真要滿足自己的心願,那她如今根本就不該還留在此。
這樣一來,林言便确信自己不該放玥兒不管,這并非什麼聖母心泛濫,而是為報恩,她從來都是個知恩圖報之人。
如今她得想辦法見到莫顔,明白其大費周章做這些事的理由,她們畢竟在同一具身體裡,說不定有辦法解決談攏。
經過一番思索後林言心頭也暢快了許多,然而僅僅片刻,她又憶起先前對書神說的“要占有莫顔身體”的話來,荔枝眼凝起,那怎麼能是自己說出的話?
她按住心口,自顧喃道:“心魔?難道我意志薄弱時的想法竟是如此嗎?”
一陣涼風吹來,林言垂眸望着池塘,忽覺身後有人靠近,她卻并未轉身。
南宮昱走過去坐下,自顧倒了杯花露,片刻後才道:“夜裡穿這麼少,不冷嗎?”
風吹得樹葉搖動,卻無一片花瓣墜落。
回憶起白日裡他的異常,林言并未側頭,也未接話。
“我方才去看了二哥。”
軒轅明夕總是讓人牽挂,林言心頭不自覺一動,本想問問他的情況,最後卻隻是“喔”了聲。
南宮昱瞟了她一眼,反常态地關切道:“你有心事?”
“嗯。”
林言終于轉過頭,對上平靜的,帶着關切的目光。
他從未拿如此溫和的眼神看過自己,而如今僅僅因這是莫顔的身體,他就變了,或許軒轅明夕也是如此,他們對自己的好皆因這具身體。
如此一想,林言竟突生了煩悶。
遲遲沒等來回答,南宮昱再次問道:“你……可以說說。”
“怎麼,幾日不見,你都學會安慰人了嗎?”
林言試圖穩住心緒,然而出口的話卻有些尖銳。
南宮昱倒并不惱,反倒平靜道:“你不是一直希望玥兒能感化我,如今我确實變了,怎麼,你難道不樂意?”
他說的是我?
林言再度凝視他,身上并無冷冽之氣,面容在月色下很柔和,與過往她認識的狼崽子截然不同,看起來倒确實很像個真正的大俠。
她托着腮,目光微轉間道:“我很樂意,我希望你真的能改變,我希望你成為世間最好的男子,照顧她,呵護她,寵她護她,讓她餘生安好。”
聞言,南宮昱擡眼看去,平凡的臉,并非莫顔,性格也截然不同,她們從來不是一個人,一個要玥兒生,一個要玥兒死,他不明白莫顔的打算,而這些事莫顔也從未告訴過自己。
夜風襲來,夾帶着桂花清香。
見他斂眸似是沉思,林言心上一計,既然這是莫顔的身體,也就意味着他絕不會傷害自己,而如今他既肯乖乖地呆在一邊,那麼她便能與他多聊聊,循循善誘也好,關心他也好。
總的來說,如今既是自己在主宰這具身體,她便該努力去嘗試。
說動就動,林言揚起嘴角,笑得一臉和善:“阿昱,我希望你和玥兒白頭偕老,我會祝福你的。”
黑沉的夜隐隐露出一種逼人的緊促,南宮昱的目光像無形的大網将她包裹,嘴唇動了動,良久才開了口:“你叫什麼名字?”
嗯?他竟不曉得自己的名字?可真是奇了個怪。
由于林言尚不清楚他接近自己的意圖,因此也未打算坦白自己知道莫顔的事,即便他現下問自己的名字,她也隻當作他清楚自己并非小春。
她沉思片刻,和盤托出:“我叫林言。”
“林?名字竟也如此像,”南宮昱嘀咕了聲。
看樣子他确實還未懷疑自己,林言便故意沒聽清,脫口而出:“我來自巫族,偶爾會有預知的能力,遂清楚你接近玥兒的目的,因而才會一再地阻止。我不是讨厭你,我隻希望玥兒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