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上弦月,月又胖了些。
月夜寂靜,夜明珠的宮燈無聲地散發着柔潤的光茫,前山的熱鬧也已隐沒在薄薄的夜霧中,後山更顯得沉靜。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很有些涼意。林言一聲沒吭,心下卻微微發緊,莫顔要去的地方會不會是地下暗室?
輕輕地落到湖邊,皎潔的月光照澈清輝,卻并未映出人影,莫顔揮手打開結界,無聲推開一間書房,按下半月形狀的開關,身形迅速沒入暗道。
這應該就是南宮葉口中的書房,她果然是要去地宮,林言吞了口唾沫,雖是片魂,卻氣都沒喘一聲。
莫顔的腳程很快,約摸一盞茶功夫,前方隐隐亮起光,她稍微整理儀容,施然走去,守衛見了她紛紛行禮。
饒是心裡早已做好打算,可林言在見到離殇樹的瞬間還是驚得差點下巴脫臼,南宮葉真沒有添油加醋!
這棵離殇樹的樹丫子足有幾間屋子長,葉子寬大得包下一人戳戳有餘,樹幹的顔色紅得發黑,好似随時能洪水爆發般噴出無數鮮血,比人腰杆還粗的樹枝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刺,看得人眼盲症都要犯了。
林言啧歎了兩聲,深深吸了口氣穩住心神。待莫顔轉過彎走到另一面時,她才看到離殇樹下立着兩道身影,一個白衣翩翩,跟這裡詭異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一人身着玄色錦袍,上面繡着金絲龍紋的走線。
她怎麼可能不認識,這不是賀公子與南宮傲!
莫顔泰然自若走上前,對着南宮傲恭敬拜禮,語氣溫和:“義父。”
義父!果然,果然南宮傲便是救她脫離火海的人,林言腳尖不斷點在地上,踩出了一朵朵浮夢碧蘿。
等等,若是南宮傲救的,那會不會那場火便是他故意做的局?
賀公子掃視着莫顔,面色倒算平靜,在北夏國交手那回雖是林言出手,可他卻隐隐猜測莫顔與之有關,他一路查探,也打聽到了南宮昱和莫顔的關系。即便南宮傲不曾提及,他也猜到莫顔與林言的關系,隻是沒料到她會兵行險招,畢竟召喚術連他也不敢随意運用,足以見得莫顔的功力不低于自己。
不等南宮傲開口,他就笑道:“師傅,這位想必就是新任的左史大人吧。”
聞言,林言收回輾轉的心思,細細豎起耳朵。
南宮傲會心一笑,伸手拍了拍莫顔的肩膀:“顔兒,一路辛苦。”
“不曾,”莫顔斂眸,平視賀公子:“右使有禮,先前我們倒曾有過遠遠的一面之緣,正式問候倒是頭次。”
南宮傲接道:“賀兒,顔兒先前并未在閣中露過面,是以除了極少數人,閣中上下并不知顔兒的存在。”
“嗯,徒兒明白,”賀公子回以淡然的笑,眼裡清明得能映出夜明珠的銀光。
林言瞧他與先前判若兩人,自顧喃了聲:“士别三日真當刮目相看,他這副樣子,可像是得了南宮傲的真傳!”
離殇樹聞到新鮮的味道,伸出宛若人胳膊粗的細小枝桠,它圍着莫顔從頭到腳繞一圈,無數細密的刺如同一雙雙眼睛上下打量。
林言先前被離殇樹咬過,躺在床上的日子可不好受,她下意識地犯惡心,索性閉起雙眸,眼不見心不煩。這棵離殇樹很明顯比柳澤山莊的更富靈性,光是感覺,她就渾身抽抽。
莫顔倒淡定得很,還伸手在一片臉盤子大的葉子上摸了摸。
這觸感冰冰涼涼,樹葉肥大,好似在摸青團,不過仍有一股寒從掌心竄進來,好似滲入了自己的身體。
林言打了個激靈,忙跳回浮夢碧蘿中打起坐來。
離殇樹察覺到是熟人後頓時收起細密的小刺,藤曼卷起莫顔在空中像蕩秋千似的搖了幾圈,随之發出清脆的笑聲,宛若幼童的清音。
待她被平穩地放于地面後,南宮傲臉上浮出欣慰的表情:“賀兒,顔兒,以後暗影閣交由你們打理,我亦放心。”
“師傅何出此言,至陰女子已找到,您定會長命百歲。”
至陰女子?林言眼角一跳,玥兒即非處子之身也要被祭莫幹劍,當然扯不上什麼關系,不過這至陰女子,倒真是可憐。
莫顔開口,仍是清冷的語氣:“義父,離殇樹隻差最後一名至陰女子,既然右使大人已找到她,可謂是萬事俱備,等離殇果成熟,義父的大業定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