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整裝好,各帶了丫鬟小厮一行四人浩浩蕩蕩就要出門,沒想到還沒出大門便被攔了下來。
門房花安點頭哈腰,态度謙卑,但就是咬緊牙關,死不開門。
“相爺一早出門就交代了,今日沒他的命令,誰也不準出門!”
“這是為何?可是出了什麼事?”花彥書腹诽,今日是休沐日,能出什麼事呢。
“小人不知。”花安心中忐忑,他其實大概好像可能知道那麼一點。
昨兒個夜裡,戶部郎中王衍從相府回去的路上被刺殺了,據說是一箭穿喉,暴死當場,一旁伺候的小厮都吓傻了。
相爺天沒亮就被傳進宮裡了。
但想起管家的告誡,作為門房,當好眼睛和耳朵就好,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巴,花安老實巴交地搖了搖頭。
見問不出什麼,兄妹倆默契地沒再糾纏,對視了一眼後,一左一右佯裝各自回屋,然後半道讓丫鬟小厮先行回去打掩護,兩人一拐彎,繞了相府半圈,在後花園的牆腳下碰頭。
左相府的圍牆呈波浪形連綿起伏,此處人迹罕至,正是“伏”的地方,且翻出去就是一條小巷,連着大街,方便得很。
花彥書自小就帶了花顔嬌從這裡翻進翻出,駕輕就熟。
可今日花顔嬌背着個包袱,率先從牆頭跳下來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後背不知被什麼東西挂了一下,她落地時一個趔趄,往前一步就踩住了自己的裙擺,随後就臉朝地,猛摔了一跤。
直摔得她灰頭土臉,頭昏眼花,花彥書趕緊跳下來扶起她,矯揉造作地誇張道:“我的天哪,你居然摔了個狗吃屎!”
花顔嬌翻了個白眼:“你能再大聲點嗎,讓大家都來圍觀啊!”
“嗨,沒事,這不沒外人嘛!”話彥書安慰。
話音剛落,一輛天青色的馬車就從東邊街道拐進了巷子裡。
花彥書這個烏鴉嘴,花顔嬌從心底裡鄙視他。
巷子不寬,兩人隻得側身避讓到路邊,待馬車駛過去再說。
那馬車轉眼行至近前,帶起一陣微風,花顔嬌随手拍打着蹭在身上的塵土,順勢漫不經心地側頭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她從此丢了心魂。
晨風微涼,吹起車窗上的帷幔。
掀起……
落下……
一開一合間也就短短一瞬,可就這一瞬的時間讓花顔嬌覺得那麼綿軟,那麼漫長,就好似有一雙溫柔的素手,輕輕掀起帷幔的同時,亦輕輕撩開了她的心扉。
馬車裡端坐着一名男子,鳳眼如絲,眉飛入鬓,如瀑似緞般的烏發披散在雪白的毛絨大氅上,美如雪蓮,皎潔無邪,那人宛如谪仙降世,如夢似幻。
他似覺察到窗外有人在看他,輕飄飄地掃過來一眼,刹那間眼波流轉,冷冽如霜,卻又奪人心魄。
花顔嬌驚地猛退一步,後背一下撞在了牆上,慌亂間她竟突然意識到此刻自己發散钗斜,臉頰紅腫,模樣一定狼狽不堪。
她“倏”地背過身,面牆而立,這一刻隻覺臉頰火辣辣的,似是燒了起來。
好半晌,等她捂着臉再悄悄回頭看去,馬車已經駛至巷尾,轉眼彙入了大街,再也看不見了。
花顔嬌隻覺心底什麼地方突然空了一塊,說不出的怅然。
一旁花彥書卻是認出了車架,輕輕“咦”了一聲。
花顔嬌回頭看他,按住心底的緊張悸動,狀似随意地問道:“怎、怎麼,你認得馬車裡的人?”
花彥書完全沒發現妹妹的異樣,語氣酸溜溜地說:“切,是晏淩雲嘛,想不到他竟回京了。”
晏淩雲!
花顔嬌聽到這個名字時心頭陡然一跳,他竟是那位寒玉公子嗎,原來他長這樣啊……
好多年前了,花顔嬌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人不大,性子倒野,有一次她偷溜出府玩,結果半路被小賊順走了錢袋子,她追了兩條街也沒追到人,正當她以為那小賊要跑脫的時候,突然被人擋了下來,那小賊重重摔在地上,錢袋也脫手而出。
竟是有好心人出手相幫了,花顔嬌想要緻謝,結果等她奔過去的時候,隻看到一個策馬離去的背影,有好事者在她身後議論。
“這寒玉公子還是這般熱心腸啊!”
“是啊,小姑娘,你能遇見寒玉公子相幫,也是好運氣,不然你的錢袋可找不回來咯!”
“寒玉公子?是誰?”花顔嬌問。
“你連寒玉公子是誰都不知啊,他就是當朝右相之子,晏淩雲啊!”
哦,原來他叫晏淩雲啊……
後來,花顔嬌刻意去打聽了一下此人,知道他年僅十二就已經是驚材絕豔,名冠京城的寒玉公子了。
隻不知為何,他在那年突然離開了京城,好多年都沒回來,花顔嬌便漸漸把這事忘了。
沒想到,今天竟還能遇見他,她從來不知道晏淩雲竟是這般的風流絕代,天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