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刀刃刺入骨肉,聲音極輕,卻瞬間抹殺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不要——!”徐漱蓮又害怕,又憤怒,絕望地大聲哭叫。
明履冰抽出刀,避過地上的屍體,一步又一步,慢慢走向匍匐在地的徐漱蓮。
徐漱蓮抱着肚子,搖着頭拼命往後退。可黑衣人就像來自地獄的魔鬼,攝人的雙眼緊盯着她,讓她看不到生的希望。
而肚子上越來越密集的疼痛拽着她求生的意志。
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她痛苦地呻/吟出聲,艱難地在地上爬動,想盡可能地遠離黑衣人。
雨水早已澆透了她,泥濘的濕地被拖出長長一道痕迹。
明履冰就這樣靜靜地站着,看着地上一身是泥的人徒勞地往後爬退,腦海中卻不自覺得浮現出不久前的場景。
在那個春日暖陽下的涼亭裡,眼前這個溫婉娴靜的女子微笑着将一件披風遞到她面前。
女子面帶笑容,靜靜看着她,陽光照進她的眼睛,溫和而柔軟。
明履冰忽然眼睛有些刺痛,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記憶裡那個溫婉的女子此刻正滿眼驚懼地看着她。
又一道閃電劈下,明履冰雙眼泛着冰冷的光,一步一步走近徐漱蓮身旁。
然後,她蹲了下去。
徐漱蓮驚恐地往後縮退:“你要幹什麼?”
“别動!”明履冰将刀收到背後,伸手去掀徐漱蓮的裙擺。
短短的兩個字,語調有些冰冷,卻明顯是個女子的聲音。
徐漱蓮一愣,她沒想到這個如惡魔般追殺他們的人竟會是名女子,她想問問她,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狠心殺害她們一家老小,可她卻語不成句,越來越厲害的陣痛折磨得她有些意識模糊。
突然,一陣急劇的疼痛過後,徐漱蓮拼了力氣用勁,隻感覺肚子一松,有什麼随着一股暖流沖出了體外,接着就聽到一聲微弱卻清晰的嬰兒啼哭聲。
她的孩子出生了。
徐漱蓮眼角劃過淚水,卻悲從心中來。她可憐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沒了父親,想來很快也要沒了母親,連他自己也不知能不能存活于世。
明履冰卻楞愣地看着捧在手心裡的孩子,是個男孩,小小的一隻,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臉上,他隻張着嘴巴哇哇地哭個不停。
明履冰小心翼翼地将孩子貼近自己,低下頭,想要替他擋避一些風雨。
正在這時,眼角寒光一閃,就看到一根尖尖的簪子照着她的脖子猛刺過來。
是徐漱蓮,她鼓起了畢生的勇氣,狠厲刺下這一簪:“去死!”
這個往日溫婉賢淑的女子生平第一次行兇,卻眼神駭人,手法決絕。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
明履冰卻沒有還擊,她雙手護着孩子迅速偏過頭一躲,那簪子就紮在了她肩膀上,再從胸前狠狠劃下,力道之大,生生劃破皮肉割開長長一道口子。
明履冰忍痛冷眼看着她,徐漱蓮卻似方才一擊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舉着簪子瑟瑟發抖,再也刺不下去。
明履冰隔開她的手,一把奪過簪子,扔得遠遠的。
她盯着徐漱蓮的眼神晦暗不明,眼裡有警告,有不忍,也有理解。
她沒有為難她。
明履冰再低頭看手裡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竟不哭了,就這麼睜着一雙純淨黝黑的大眼睛安靜地看着她。
明履冰掩在面巾下的嘴角輕輕往上翹起,給了孩子一個微笑。
然後她将孩子遞回給了徐漱蓮,利落地站起身,吐出兩個字:“快走。”
徐漱蓮微微一愣,雨幕裡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黑色身影,由遠及近,快速靠近。
她慌忙後退,抱緊了孩子,跌跌撞撞地往林子深處逃去。
轉眼,三個黑衣人已悉數都到近前。
突然寒光一閃,是明履冰的雙刀擋住了去路。
“當”“當”兩聲,其中兩人瞬間與她纏鬥起來。
另一人并不停留,徑直就要朝徐漱蓮追去。
明履冰下手絲毫不拖泥帶水,她刀法淩厲,二人聯手也不是她的對手,一左一右将二人劈倒後急朝第三人追去。
那人眼看就要追上徐漱蓮,卻被趕上來的明履冰一腳踹倒在地,挑飛了手裡的武器。
“你私自将人放走,義父不會放過你的!”黑衣人捂着受傷的胳膊,眼神冰冷地盯着明履冰,憤恨道。
明履冰沒有說話,隻側頭睨了眼那個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無聲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