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汐好奇嘗了一口,驚為天人。
小魚的骨頭都煎化了,一口下去,鮮香酥脆,像是春日裡新發的水草,剛冒尖的嫩芽。
清梅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注意點。
靈汐往她嘴裡塞了一個。
清梅隻好松手,閉嘴嚼了嚼,瞪大了眼睛。
靈汐笑着對她眨了眨眼。
出來這一趟,也算值了。
她抱着罐子,追上前邊的箫慕風,問道:“哥,吃也吃過了,也買了東西,是不是得回去了?我看天色不早了。”
箫慕風看了她一眼,見她真的一臉滿足,無語至極。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從下馬車到這裡,走走停停,不到半個時辰。
換做别家的姑娘,難得出門,隻想多玩些時候,怎麼自家妹妹這般戀家,動不動就想回家?
他轉頭朝前走,道:“前邊有家僻靜的地方,賣茶水點心,去歇歇,喝了茶就回。”
靈汐默默跟上。
她心裡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好去處,大老遠跑來這喝茶?
在靈汐心裡,大表哥雖然中二了點,但在外邊還是很沉穩可靠的。
所以在拐了幾拐,快走到小鎮盡頭時,箫慕風突然讓她先進去,他去旁邊烏篷船上買些花就來時,靈汐不疑有他,自己先進了那個小院。
沿河的小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柳樹,萬千翠綠枝條垂下,幾乎覆蓋了一半的院子,茅草搭成的茶棚裡,披着墨氅的年輕公子望了過來,唇角微勾,矜貴出塵:“姜姑娘,好久不見。”
靈汐幾乎被他身後波光粼粼的水面晃花了眼睛。
她似有所覺,一回頭,果然,身後沒一個人跟上來。
杜岑玉起身走了過來,笑了笑,隻是笑意清冷,不達眼底:“如此邀請姑娘過來,多有冒昧,隻是有不得已之事,望姑娘見諒,不如移步一談?”
他擡手示意。
靈汐心中複雜難言,随他進了草亭,桌子上,放着幾盤點心,一壺茶,兩個茶碗。
此處不見人煙,河風吹來,水波輕漾,綠柳飛揚,确是清幽。
靈汐想了想,取下了頭上的帷帽。
杜岑玉倒了茶水,輕輕推到她面前:“請姑娘過來,是為商議你我婚姻之事。”
靈汐雙手捧着茶碗,靜默。
對面的俊美公子有些驚訝了:“你知道?”
靈汐點了點頭,想了想不對,又搖了搖頭:“舅母曾經告訴我,我有個婚約在身,不過我沒想到是……殿下。”
從未見過面的未婚對象,這般約見,總覺得沒什麼好事。
靈汐心裡有些打鼓,不會下一句就是退婚吧,她是直接答應嗎?會不會太沒面子了?還是先答應再裝作生氣離去?
對面的少女眉眼如畫,鵝黃的衣裙,明明是歡快明媚的顔色,整個人卻沉靜如水,不像她這十幾歲的年紀。
杜岑玉不知怎的,心中忽然松快許多。
“你我婚約,本是我叔父和你家定下的。”
他沉吟了一下,道:“不過,姑娘家中長輩的意思,此事還是要問過姑娘,姑娘答應了,才作數。”
靈汐暗暗翻了個白眼。
她這一次出門,仔細想想,處處都有問題,原來是為着這事呢。
要不是錦蘭姐姐故意透露,她到現在還蒙在鼓裡。
開明的家長安排未婚的小輩在婚前見面,培養感情。
真是……平平無奇啊。
靈汐微不可聞歎氣,她從前就發現了,她比起同齡人來說,更理智薄情些,對浪漫過敏,可不代表她就不羨慕啊!
也許她天生沒這個享受浪漫的命。
杜岑玉問道:“姑娘可是有什麼疑慮?”
靈汐擡眼,第一次認真打量他,白衣墨氅,容顔昳麗華貴,哪怕坐在這簡陋的茶亭裡,也知道是金堆玉砌養出來的。
跟她見過的尋常世家公子雲泥之别。
至少能在人群中一眼見到的程度。
“公子第一次見我時,也是故意候着嗎?”
後苑連着獵場,原本她沒有多想的,可結合李錦蘭透露出的信息,靈汐覺得沒那麼簡單。
那麼大地方,哪有這麼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