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間隙透進的橙色落日,是昏暗房間的唯一光源。
稚京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醒來,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古典巴洛克式房頂,水晶燈在昏暗中靜默折射出微弱光線。
稚京微怔幾秒,視線緩慢轉向别處。厚重的絲絨窗簾遮住了大部分陽光,從旁側縫隙落進的光線映于地闆間,變成直線一樣的長影。
一個很陌生的環境。
然而,在稚京醒來之前,她被困于森林,無論如何也不能找到出口,直至體力耗盡。
身處陌生環境的不安感促使她立刻起身,但身體的虛弱讓她眼前出現模糊的重影,像是黑白默片一樣晃過去。
暈眩感之後,稚京緩慢擡起視線,随之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幅巨大的中世紀油畫。
繁複華麗的教堂背景,用着大片純白渲染的聖母像畫于中央,金色聖光于四周環繞,如同尖刺一樣打破油畫的暗調。
在光線暗淡的房間裡清晰顯明。
稚京的目光頓了一瞬,還在怔神時,眼前昏暗環境忽地被刺眼的白光充斥。
她被驚了下,無意識地往後退。壓着被面的手拖着痕迹劃過,碾碎了床面柔軟的平靜。
稚京不太适應地眨了眨眼睛,眼睫掀起,頂端的光束直直落下,視野裡出現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
男人坐在奢華的老虎椅上,羊絨襯衣搭着件英倫馬甲,袖口挽起,手臂上方壓着條精緻的皮革袖箍。
他眉眼微垂,骨感修長的手漫不經心地搭在金色的扶手處。直線的光影穿過房間的空曠,降落在他的腕骨上。
視線像是有所感應,男人擡眸,目光漠然地看向稚京。顯晦的眸色在光點的聚集下折射出明晃的倒影,沉澱于深棕的瞳孔間。
目光相接,他眼底的倒影漸漸淡去。
沉寂的房間裡偶爾有粗重的呼吸聲,趴于男人西裝腿側的狼犬擡起頭,灰黃的眼睛散射出幽暗的綠光。濕紅的舌頭從兩側的獠牙間吐出,像是蓦的看中了獵物一般,死死盯住。
稚京幾乎是本能地放緩了呼吸。
燈光将她的神情照得無所遁形,她微微攥緊了手心下的被子。光線映襯,臉色顯得微微蒼白。
模糊的記憶順着眼前的場景逐漸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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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綠色的景,高大的樹木站定于四周,壓下一片灰暗的影子。
臨近黃昏,陽光已經淡了許多。
稚京踩着地面上的碎葉,小心翼翼地走下低緩的矮坡。四周靜寂,她每走一步,都會伴随着葉片被壓碎的聲音。
體力即将透支時,稚京擡手虛扶着一側的樹木,裂痕斑斑的樹皮在掌心處印下相同的痕迹。
手心微弱的痛覺已經被不安感取代,稚京站在原處,目光迷茫地看向前方。
從被困森林不斷的尋找出口,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時間概念。
樹影下逐漸昏黃的陽光,昭示着即将來臨的黑夜。
密密層層的樹林,像是永遠沒有盡頭。
慌亂心怯的情緒随之擴大,稚京靠在身側的樹木上,身體也跟着軟了下去。
支撐不住時,身體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去。膝蓋磕在泥土表面,沾染着潮濕的水漬。
純白的裙子微掩着瘦弱的小腿,水漬沿着布料緩慢侵蝕,直至濕漉。
但稚京顧不上這些。
對于黑暗以及未知事件的恐懼,侵占了她所有的思緒。跟随情緒而來的,是心髒處極為明顯的跳動,壓着她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一樣。
視線逐漸模糊,世界在她面前颠倒旋轉,最後雜糅融合成奇怪的漩渦。
聽覺也跟着減弱,耳邊響起尖銳的鳴笛聲。恍惚中,稚京在一片片樹影中看見了一隻逐漸走近的灰狼。
視線清明不過一秒,眼前的物體又重影一樣的閃過。
灰狼的脖頸上挂着一塊金色的圓牌,垂直的落下,因為重力而不停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