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停頓一瞬。
稚京的目光沿着金色扣子緩慢向上,視線裡映入一張熟悉的輪廓。
他注視着稚京,浮動的光斑躍至他眉眼上,忽明忽暗。
稚京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手中的百合沿枝微垂,花瓣傾倒在黑色襯衣前,氣味濃郁,黑與白碰撞交融。
稚京意識到距離過近。
但,她的身後是玻璃櫥窗與那條灰黑色蟒蛇,她不能往後退。
在稚京想要出聲時,安德森擡眸看向她身後的玻璃櫥窗。
“怕了?”他問。
視線同時落在稚京蒼白的臉上,棕色瞳孔凝在昏暗中,眼睫投下一片陰影。
光暈反射,他的眼底似乎映着那條豎立的蛇,同樣的陰冷黏膩。
手中的花瓶忽然沉重起來,稚京無意識地捏緊,手心的溫度變得滾燙。
“不......我不怕......”
嗓音也開始發顫。
瘦弱的肩膀不受控制,微微發抖,她避開安德森的目光,往後退了一小步。
她看不見那條蛇,身後的一切皆是未知。
氣氛陡然沉默。
稚京知道,無論她對蛇有多麼恐懼,此刻都不能表現出來,但發抖的脊背是欺騙不了他人的。
她微擡眼睫,視線略顯不安地看向安德森,試圖看出他的視線中看出些什麼,但他已經收回目光。
“兔子對蛇有着天然的恐懼。”
安德森注視着櫥窗,淡聲陳述。
他的眉骨很深,暗弱的光線并不能照進眼底。
稚京神色微怔,忽地想起小兔子的稱呼,隻是當時她沒有顧上多想來源。
這句兔子對蛇有着天然的恐懼也是在指她嗎?
稚京垂下眸子,安靜幾秒後小聲回應:“抱歉,安德森先生,我一定會盡快克服的……”
百合香氣濃郁到讓人思緒恍惚,她無意識地放緩呼吸,擡頭看向安德森。
他注視着玻璃櫥窗,在稚京擡頭的同時垂眸看向她,視線在一瞬間落入他眼底。
也包括稚京不安與等待回應的神色。
但他沒有給出回應,目光沿着稚京眉眼落在她手中的百合上。
露珠從花瓣尖端墜落。
徑直滴落在稚京手背上,她低頭看去,遲緩的意識到接下來需要完成的事情。
稚京壓下緊張不安的情緒,轉身看向玻璃櫥窗。
蛇身豎立,時而吐出紅色蛇信,像盯住獵物一般。
稚京低眸錯開視線,目光看向櫥窗兩側的複古花台,上端擺放的百合已經有些枯萎。
她走過去,将其中一個花瓶中的百合小心地替換下來。
也許是因為内心的恐懼還未消散,又或許是因為安德森先生在身後注視,稚京動作有些緩慢,但她自己卻并未意識到。
思緒已經複雜到稚京不能思考其他,她隻能專注眼前的百合花瓶。
等兩個花瓶都替換整理好後,稚京垂着眸子,避開視線轉身。
長廊空蕩,目光盡頭是淺橘陽光。
安德森已經離開,早在在稚京轉身替換百合時,她思緒複雜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稚京停在原地,目光怔怔收回。
手中的水晶花瓶中隻剩下一半清水,蕩開細微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