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着雨季的涼意。
稚京彎腰,放下手中的編織花籃。
她微微蹲下,取出提前準備的玫瑰移株。用小鏟子挖出一個不深不淺的洞口,将玫瑰放入中央,再用松散的土壤蓋住根莖。
做好這一切後,稚京的手心已經粘了許多潮濕的碎土,她并沒有在意,隻是低眸卷起制服袖口。
纖細白皙的手腕暴露在微冷的空氣中,刺眼的像是要打破陰沉低壓的雲層。
稚京擡眼,視線掃過面前的玫瑰花田,低頭看向一旁的花籃。
停頓一秒後,她取出園藝剪刀,修剪下一部分多餘的枝葉,留有花苞的枝葉被稚京小心的放入花籃。
空氣裡是濕潤的冷意,霧水飄落在稚京的黑發上,凝結成小小的水珠。
在稚京低頭準備放下剪刀時,有水珠落在稚京的手腕上,緊接而來的是密集冰涼的雨點。
稚京擡頭看向遠處,還沒等她做出反應,雨點就如同潑灑的水一樣降落。
發頂瞬間濕漉。
稚京快速收起工具,起身看向四周,這樣大的雨,她隻能選擇找一個可以暫時避雨的地方。
但這四周隻有空蕩的草坪與玫瑰花田。
稚京目光遲疑,最後看向右側的雕像噴泉,三層圓形堆疊,最上方是小天使雕像。
似乎也隻有這裡能避雨。
稚京拎着手中的花籃,快速地走到雕像噴泉下。她蹲下身體,用手遮擋額頭,防止雨水落在眼睛裡。
英國的雨季經常突如其來的下起暴雨,又會很快停止。
稚京低頭将花籃移近了些,身體盡量往後縮,試圖能完全躲在噴泉下,直到背部抵到冰涼的噴泉。
很冷。
原本過膝的裙擺垂落在地面,被雨水完全浸濕。
稚京擡手擦拭側臉的雨水,同時低頭。
希望這場雨會很快結束,稚京安靜想。
.
安靜的花園内,黑色轎車駛過路面。
車内,空調溫度适宜。
玻璃車窗不斷被雨水覆蓋沖洗,模糊斑駁。
安德森坐在車窗前,白色襯衣搭着深色馬甲,一絲不苟。
他微微側目,視線注視着窗外景象。
骨節清晰的手搭在西裝褲腿上,指節上的蛇紋戒指散射出金屬冷光。
車窗外景象快速劃過,路過雕像噴泉時,安德森原本将要收回的目光微微停頓。
他看到了一個躲在噴泉下的瘦小身影,黑發濕漉,整個腦袋埋在膝蓋上。
像是隻被淋濕的可憐兔子。
也許是聽到汽車駛過的聲音,女孩擡頭看向車窗的方向。
隔着雨霧和玻璃,遙遙對視。
汽車平穩駛過。
車窗外的景象不斷發生變化。
安德森收回視線,瞳孔在陰沉的光線中緩慢變深。
他冷靜開口:“停車。”
林頓倉促刹車,将汽車平穩停下後,他回頭看向安德森,問:“您是不準備去醫院了嗎?”
安德森垂眸,拿起車門内側的黑色雨傘,冷淡回應:“聯系霍伯特醫生,預約時間延遲二十分鐘。”
......
暴雨沒有停止的迹象。
稚京靠着冰涼的噴泉底部,雙手微微抱住膝蓋,下巴磕在手臂上,試圖将頭埋低。
雕像噴泉并不能完全遮擋雨點,稚京的衣服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淋濕。
濕漉的布料貼在皮膚上,冷意不斷擴散。
視線有些模糊,耳邊是淅瀝的雨聲。
像是永遠沒有止境。
直到她的眼前出現一雙黑色德比皮鞋。
一道陰影降下,無聲遮擋陰沉光線。
“稚京。”低沉清晰的嗓音穿過雨聲,徑直落在稚京耳側。
稚京瞳孔微怔,順着聲音的來源處緩緩擡頭。額頭上的雨珠順着皮膚滑落,潤濕稚京纖長的眼睫,像是一滴眼淚,沿着眼眶滴落。
她對上安德森平靜的目光。
雨水聚集滑落在她尖瘦的下巴處,她眼眶微紅,眸底濕潤的像是被清水洗過,澄澈透明。
安德森居高臨下地注視稚京,雨傘向下傾斜,為稚京遮擋風雨。
這是除柏得溫以外,第一次有人發音清晰标準的叫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