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主動走向右側,低頭推開玻璃門。
......
花房内是溫暖的熱流。
盛開的花枝靜止垂落,與玻璃外淩亂的羽毛草截然不同。
稚京轉臉看向花房外,在雨水朦胧的玻璃中看到安德森先生的背影,緩慢融入昏沉的雨霧中。
稚京目光怔怔,小兔子這個稱呼的由來,是因為她看起來比較弱小無助嗎?
稚京猜不透安德森先生的意思,但這并不妨礙她做出安德森先生是一個好人的判斷。
無論是将她從森林救回,還是這次送她回玻璃花房。幾乎是除柏得溫以外,從她幼年時期起接受到的最多幫助。
但稚京不明白的一點是安德森先生靠近時,她會立刻産生一種莫名的不安感。
她垂下眼睫,看向手中的花籃。玫瑰被雨水淋濕,沾染着透明水漬,顔色依然绮麗。
也許是因為那個夢境帶來的錯覺嗎?
.
陰沉的雨季并沒有結束,稚京照例完成日常工作。
她帶着被換下的花枝走過古堡大廳。
在大廳來往工作的女仆中,稚京無疑是一個特殊的例外。
黑色瞳孔,直順的長發,一張标準而幼态的東方面孔,嬌小瘦弱的身形。每一處都與其他女仆不同,是完全格格不入的存在。
也正因為如此,稚京經常會感受到來自她人好奇的目光。
但稚京并沒有過多在意,她微垂眼睑,徑直穿過古堡大廳。
在即将走出金屬大門時,她擡眼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南茜迎面走向她,微笑道:“稚京?”
稚京停下來,回以禮貌的淺笑,她用着和溫妮一樣的稱呼,輕聲道:“南茜阿姨。”
南茜:“上次的事情還沒有向你道謝。”
南茜溫和說道,笑意不變,“謝謝你幫助我完成工作……”
稚京保持笑意:“沒關系的。”
“您上次也幫助了我。”
她昏迷後被帶回古堡,衣物是南茜阿姨幫助她換下,還有上次的送到她手中的姓名方牌。
南茜視線掃過稚京手中的花枝,回應道:“隻是我工作之内的事情。”
“你不準備去吃晚餐嗎?”
稚京順着對方的視線低頭,随後輕聲回答:“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成。”
南茜并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好的,那就不打擾你的時間。”
“下次有需要的話可以來找我,我很願意幫助你。”
稚京輕輕點頭,淺笑與她道别。
.
稚京将花枝帶回玻璃花房。
她微蹲下身體,将有些蔫萎的花枝放入水桶中,準備等兩天後統一處理。
透明玻璃外,是已經深重的暗色。
花房内燈帶開啟,明晃的白光充斥,将花枝襯出一層淺薄虛影。
稚京起身,目光緩慢地掃過花房内景,确認沒有遺漏的事情後,她走到門邊,準備關閉燈帶。
她習慣性地擡起視線,目光順着光線投影看向花房頂部。
燈帶周圍用一層白色蕾絲裝飾,繁複精緻。而靠近門邊的一側蕾絲有些向下垂落,挂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如果不能及時處理,整條蕾絲部分都有可能會掉下來。
稚京收回準備關閉燈帶的手,将視線轉向擺放工具的一側,微有停頓。
她走過去,有些困難地拿起木質扶梯,用了好幾分鐘,才将扶梯擺放在垂落的蕾絲下方。
稚京用手捏住扶梯側邊,确認不會搖晃倒塌後,她才緩慢地攀上扶梯最頂端。
離地面的距離有些高,但卻隻能剛好觸摸到蕾絲。
稚京小心地擡着手臂,仰臉看向上方。
光線刺眼,蕾絲花紋壓下網格陰影,落在她擡起的臉上。
稚京用了一段時間,才找到木框上松落的圖釘,她用指尖覆蓋金屬尾部,微微用力向下壓。
圖釘已經完全沒入木框,但因為蕾絲的重量,沒過幾秒後又再度松散。
稚京打量片刻,思考着是否需要用其他工具固定。
沒有等稚京思考出結果,安靜的花房内忽地響起犬類動物的叫聲。
她被驚一秒,低頭看向地面。
健碩的狼犬靠近扶梯側端,鼻尖擦過木質材料,擡頭幽幽地盯着稚京。
稚京瞳孔輕縮,遲緩地意識到她并沒有關合玻璃門。
她将視線轉向花房門口。
身着柴斯特大衣的男人緩慢走近,身影含着夜色,走入明晃的光線中。
直到他的身形被燈光完全籠罩。
安德森掀起眼皮,視線看向扶梯上方的稚京,并沒有主動開口。
稚京思緒滞緩幾秒,眼底浮起一層淺霧。
安德森先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顧不上思考太多,隻能倉促地放下手臂,小心翼翼地走下扶梯。
垂落的蕾絲卻在這時意外掉落,如同與羽毛一樣,輕飄飄地落在稚京發頂。
視線被蕾絲遮擋,下一層台階也随之踩空。稚京重心不穩,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跌落。
在稚京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時,她的背部被一截手臂平穩扶住。
安德森輕握着她的腰肢,将她從扶梯上抱下。
稚京低頭,鼻尖隔着白色蕾絲擦過大衣表面,尼古丁混着冷松的氣息落入呼吸間。
稚京杏眸微微睜大,思緒在一瞬間空白。
她的心跳像是一千隻撲落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