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自信和自洽在她身上體現地淋漓盡緻。
是他現在最需要的那種。
“從那天之後,我把你所有作品看了個遍,其中一些早就完成了三刷、四刷。還有你的微博,我有小号,很早就關注了你,這也是為什麼,明明我懼怕戀愛,卻答應和你試試。”
祁言把手裡的光盤打開又合上,在圓桌前坐下。
“遇見你之前,我一直認為自己喜歡的,是那些故事裡主人公的品格,但遇見你後,我才發現作品投射的是作者的靈魂,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他說完,停頓了下,走過來抱住李蘊,“你對我意義非凡,是我重新生活的力量。”
原來不是他的喜歡來的急,而是他的喜歡來的早。
早在見面之前,他就已經愛上了她的靈魂。
李蘊說不出話來,語言在這一刻太過蒼白,她隻是緊緊回抱他,拍着他的後背。
“對不起。”她眼眶微熱,嗫嚅道。
她怎麼可以這樣輕視他的感情!
在這之前,她一直想不通,如果祁言懼怕發生戀愛關系,那為什麼要同意和她試着談戀愛的提議?
每每問起,他總是輕描淡寫揭過,卻從沒想到,他那時是這樣的心情。
心髒感受到兩下突突的刺痛。
祁言搖頭:“别這麼說,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事實上,認識你的這段時光,是我二十歲之後最快樂的日子,感覺美好重新降臨在了我身邊。”
李蘊不再說話,隻是肆意擁抱他。
她的顧慮盡數化解,雖說對感情依然不敢抱有太樂觀的态度,但對于他倆,她看見了可能。
她願意和他走下去,直到遇見不可逾越的阻礙那天。
-
收起傷感情緒,李蘊把視線轉移到手邊的光盤盒上。
仔細看了兩眼,好吧,難怪眼熟,這都是她早年的作品。
那會兒流行“小衆”,她的名氣不足以和厲害的導演合作,所以在導演、編劇和演員全是新手的情況下,給他們的電影貼上“小衆”的标簽,就容易引起小衆愛好者觀衆的注意。
同時出版了光碟,讓喜歡的影迷可以購買收藏。
祁言拿着的兩部,其中一部熱度還算高,光盤的銷量比較可觀。
而另一部的成績就不夠好,當時網上售賣,庫存有300個,本打算賣完補貨,但最終銷量隻有3個,别說補貨了,沒賣出去的到現在還壓在倉庫呢。
這事李蘊能記一輩子,甚至當時的銷量截圖還存在手機相冊裡。
“不是,你……你居然買了這個!”
李蘊忍不住發笑:“這部電影質量其實不高,當時全網銷量隻有3件,我還想到底誰會買去收藏,沒想到冤大頭是你。”
祁言沒生氣,依舊興緻盎然地展示着:“光盤是次要的,在我這,有價值的是附送的周邊,為了集齊,這光盤我還買了兩份呢。”
附送周邊有一冊主創人員的訪談記錄,此外和李蘊相關的,還有影印她手稿制作的幾張明信片,當時為了促銷,買兩份就全送。
她不由感歎一聲:“為這點東西不至于,你要是喜歡收集,不如下回有什麼東西,我簽上名送你?”
雖然是調侃,沒想到祁言一口應下,神色十分認真,甚至從哪裡摸出一支簽名筆,讓她現在就在光盤上簽名。
“不用了吧,我說着玩呢。”
“那可不行,剛剛你自己答應了的。”
李蘊覺得他在逗自己玩,但還是接過筆,在光盤上簽了名。
“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寫自己的名字,感覺很熟悉,又有點陌生。”祁言有些驚奇。
嚴格意義上,李蘊不算公衆人物,簽名沒經過設計,隻是自己的名字嘛,寫起來難免潦草。
李蘊蓋好筆帽,抓過他的手攤開,用手指在他手上寫下名字。
“李……蘊……就是這麼寫的,看懂了嗎?”
柔軟酥麻的觸感留在掌心,祁言忍不住握緊她的手指,俊朗的眉目間滿是輕松之感。
他眼底含笑,一本正經說:“沒看清,再來一遍。”
李蘊不疑有他,抓着他的手腕,在掌心又寫了一遍,再問看清楚沒。
祁言還是說沒看清,于是又重複一遍。
就這樣重複了四、五遍,李蘊終于意識到哪裡不對,戳他手心的肉,咧開嘴笑地咬牙切齒。
“你耍我!”
“不敢。”
祁言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她的手指,“猜猜看,我最喜歡你哪部作品?”
“《白色車标》、《水塘》、還是《命與運》?”
偏好這種東西太私人了,猜是很難猜到的,李蘊隻能考慮之前他提過的那些。
祁言說:“是《命與運》,我是坐在那看的這部劇。”
李蘊瞥了一眼他手指的地方,“看完感覺怎麼樣?”
《命與運》是祁言在入坑“編劇李蘊”後,特意從片庫裡找出來看的。
實話說,光看這個名字,真叫人沒有看的欲望,聽着像國外的大部頭名著,内容看似晦澀難懂,但就是些家長裡短、愛恨情仇,沒什麼新意。
祁言帶着猜測點開視頻,劇情确實如同預想,講了一個叫許穗心的女人,陷入丈夫失蹤的案件,在她尋找丈夫途中,揭開了她沉痛的過往,和丈夫對她的欺騙。
劇的結尾,許穗心和死去的丈夫離婚,在短暫地一年後,因為愛上了網絡認識的男人,帶着全部家當奔向陌生城市,繼續追求愛情。
剛看完,祁言的心情十分平靜,但晚上熬夜磨論文時,後勁才湧上來。
“就像劇名那樣,許穗心不停愛上比她年紀大的男人,是小時的經曆造就的‘命’,而這些男人給她帶來的遭遇,是她的‘運’。”
“她的故事點醒了我,如果我把演戲視作畢生追求,那就沒道理被一時的‘運’影響。”
祁言彎了彎唇角,“這個正向的心理暗示,讓我決定繼續演戲,繼續實現我的夢想,生活總算回到正常的秩序裡。”
房間裡安靜到落針可聞。
李蘊低頭玩他的手,他的食指根部有一條極為明顯的藍綠色血管,用手指按在上面滑動,血管總會消失不見。
“其實,這不是我的功勞。”李蘊微微抿唇。
“有人認為她是愚笨的,受了那麼重的傷,但再一次遇見她想要的愛情,又全心全意投入進去,也有人認為她是積極的,永遠相信愛情,相信自己的選擇,即便受傷也從不後悔。”
“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讓你走出困境的不是許穗心,而是你自己,從身到心,你已經為此做好了準備。”
李蘊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心裡話:“所以我沒做什麼,你也不要對我有濾鏡,否則我會搞不清,你究竟出于什麼喜歡我。”
秩序,她聽見他說了這個詞。
有序的人生是一列正常行駛的火車,不經曆這些,他們的人生本不該有如此深的交集。
她在擔心,擔心這份喜歡的出發點,隻是原本秩序中一個錯誤的延伸,并不是他的本意。
“不會的,”祁言吸了口氣,一種真實感襲來,心緒不如剛才平靜,“無論那時候是什麼想法,但現在我喜歡你,我發誓隻有喜歡,我是成年人,分變得清。”
李蘊不說話,用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祁言有些着急,他怕李蘊不相信,又一次“再等等”、“再想想”。他用了多大力氣忍耐,沒有緊追詢問原因,隻有十一月那會兒的自己知道。
李蘊吸了口氣,她不該把自己對感情的焦慮加諸給他的。
“好吧,我……咕噜,咕噜。”
不等她說完,肚子先叫了起來,時間早過了飯點,要不是覺得祁言在說很重要的事,李蘊早就拽着他吃飯去了。
祁言失笑,“你餓了,我們先去吃飯,别的事一會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