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兩道玻璃都拉上百葉窗,不從特定的角度,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秦桉的别墅裝修很有特點,極簡的白色為主,餐廳的一面牆上,放了一個半人高的魚缸,卻是用來養水母的。
若是以往,李蘊肯定會四處看看,了解裝修的巧思,但今天她隻是坐在原地,頻頻往百葉窗的方向張望。
田鹿鹿給她續了一次茶,沒喝兩口,李蘊接到了公司的電話,要和她讨論下一個項目計劃。
她到後院的露台上打了十分鐘電話,結束後回到會客廳,心不在焉地端着杯子,手機握在手中,盯着診室的窗子。
陽關穿破雲層,斜照在地闆上,整個室内變亮了很多。
田鹿鹿坐在落地窗前的圓桌上,面前放着兩本書和一隻筆,她正在為初級會計師的考試做準備。
這個位置離診療室更近,她想了想,到廚房取來一盤切成四塊的巧克力歐包,到李蘊面前邀請她一起去窗邊坐。
田鹿鹿說:“我姥姥說冬天就是要多曬太陽補陽氣,再吃點巧克力,心情會更好。”
李蘊覺得她是看出了自己的坐立不安,才來同她搭話,于是感激地笑笑,端着茶杯跟她坐在窗前。
身後就是診療室的窗戶,李蘊回頭看了一眼,縫隙裡溢出輕輕的暖黃的光。
“姐姐,吃面包。”
田鹿鹿喊她,李蘊轉過頭來,點頭說好,咬了一口巧克力歐包慢慢咀嚼。
“姐姐,你是祁言哥哥的女朋友嗎?”田鹿鹿試探着問。
李蘊沒有馬上回答,挑眉帶着笑看她。
田鹿鹿匆忙擺手:“對不起啊姐姐,我不該問的,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Athena姐姐囑咐過我,在這工作一定要會保守秘密。”
李蘊咽下面包,搖頭:“告訴你也沒關系,我是他女朋友。”
“哦,”田鹿鹿放緩語速,“姐姐,你是不是很擔心祁言哥哥,其實不用擔心的,Athena姐姐是我見過最溫柔,最厲害的心理醫生。”
李蘊扯了扯嘴角,“你見過幾個心理醫生?”
田鹿鹿心虛地舉起一根手指,“雖然就一個,但我知道Athena姐姐很厲害,情況更糟糕的病人在Athena姐姐的幫助下,也都在漸漸好轉,……雖然不知道祁言哥哥的問題,但我相信有專業的醫生和愛人的支持,他肯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這話讓李蘊心裡輕松了一點,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那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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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診療開始一小時四十二分,診療室的房門終于打開了。
李蘊起身走過去,看見面上帶着微笑的祁言,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祁言自然地攬過她,手虛搭在她腰上,對她感覺怎麼樣的問題,低聲說了句挺好的。
秦桉跟在後面,雙手揣在白大褂兜裡,“祁先生的情況我已經非常清楚了,檢測結果稍等一會兒我拿過來。”
李蘊看向她:“祁言需不需要吃藥,還是……”
秦桉搖頭:“祁先生的情況相對特殊,吃藥并沒有太大作用,我的計劃是給他做心理疏導,看祁先生安排。”
李蘊點頭,上前一步追問:“别的注意事項呢,有沒有别的方法可以幫到他?”
秦桉盯着她看了兩秒,走過來拉住李蘊的手,“做一些健身房以外,真正讓他感到快樂的運動,安排合理的睡眠時間……我想這個他應該做不到,最後就是多接觸最初讓他感到安心的事物,比如你。”
“我向來不建議病人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但祁先生說沒有你,就不會有今天的他。問題不是一天形成的,好在解法就在身邊,他需要你的長久陪伴。”
秦桉說完,對田鹿鹿說了幾句話,把心理咨詢的時間初步确定下來。
接着自己回到診療室旁的另一個房間,拿了一個白色檔案袋出來遞給李蘊。
“這是祁先生剛才做的一些測試,還有本次的治療記錄,一式兩份,你們帶回家收好。”
交代完所有東西,秦桉回房間整理病人檔案,讓田鹿鹿送他們出去。
李蘊沒有推辭,牽着祁言跟在田鹿鹿身後,出了别墅。
到車前,祁言解鎖,李蘊把檔案袋放在副駕駛上,回頭和田鹿鹿告别。
“那個,”田鹿鹿掏出手機,“要不姐姐你加我個微信吧,之後也方便我們溝通預約時間。”
“當然。”
加上微信後,田鹿鹿就回去了。
汽車發動機發出細微聲響,李蘊拉開門拿起檔案袋坐下。
祁言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他轉頭問她現在走嗎。
李蘊搖頭,“我想先看看你的測試結果。”
檔案袋裡裝了不少東西,除了祁言自己填的信息複應件,剩下全是測試報告。
心理學也是醫學,那些複雜的數據和專業名詞,李蘊根本看不懂,隻能從最末尾的結論了解祁言的情況。
其中“輕度焦慮”和“輕度抑郁”吸引了她的目光。
“怎麼會……”她喃喃道。
祁言看着她半埋在圍巾裡的側臉,和不停眨動的睫毛,擡手點了一下她的眼尾,“沒那麼嚴重,評估的标準很複雜,有些是我主觀——”
“——我想我們重新開始。”
李蘊拉住他的手,已經準備好許久的話奪口而出,眼睛裡滿是心疼。
祁言愣住了。
他的表情裡看不見絲毫複合的喜悅,許久,才有些古怪地問:“為什麼,你在同情我?”
李蘊否認:“……不,你怎麼會這麼想?”
一個擔心對方的喜歡不純粹,另一個擔心對方的喜歡是同情,某種程度上,他們還真是相配。
李蘊分神想到。
“不是同情,絕不是,這句話在我心裡憋了很久了。”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