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的話,昭華郡主是真性情,很可愛。”
梅爻語氣平和,李牧沒再多言。
倆人靜默着沿幽折複廊前行,一道輕細的聲音透過廊牆上的镂空景窗傳了過來:“張天師說了,他這回煉的龍虎回春丹,定能讓殿下重振雄風,金槍不倒!”
“但願!施針之人的底細查到了嗎?”
是李晟的聲音。
梅爻忽地想起那晚趴在花溪院屋頂,瞅見那不堪一幕。屋内的李晟不過一個時辰便來了七次,之後嚴彧那個小跟班便慘兮兮道:“梅香若再不來,怕不得精盡人亡……”
怕是要暴露了!
果然便聽那聲音又道:“那丫頭是宜春坊新聘的醫娘,醫術了得,不過……”
“說!”
“馬校尉稱,在栖雲鎮那晚,咱們的人跟西北嚴将軍的人起了争執,混亂間傷了些人,當時見他軍中有個醫官,瞧着身形樣貌,竟與宜春坊這位叫梅香的醫娘有些像。”
“他可認準了?”
“隻說像,也并不十分肯定。”
梅爻有心多聽幾句,隔壁卻再無聲音傳來。
這複廊再往前走,轉過一道彎,便要跟隔壁的人撞個四目相對。
她忽然偏了方向,朝着不遠處那片芍藥行去。
李牧頓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笑,擡足跟上。
這個郡主,真是個秒人!
這廂李晟心思沉沉,步子邁的也沉重。
從宜春坊回來至今,他身體便廢掉了。府醫稱是陽元消耗太過,一通卧床大補,補得鼻血直流,東西卻硬不起來。宮裡太醫也看了,說辭差不多,讓他少思戒欲,養精蓄銳,卻沒說何時能好。
府裡環肥燕瘦每日輪番來試,他仍是有心無力,心裡越發煩躁,脾氣也跟着暴躁。馬全兒見主子一時像個瘋子,一時又死氣沉沉,便提議要不要朝伺候陛下的老神仙讨幾顆仙丹試試。
李晟原不想把自己這事鬧到陛下跟前去,可眼見着能想到的所有法子都不見效,不得已才應了,借着進宮問安的機會,私下見一見這位張天師。
至于和那京城第一美人的銷魂夜,他其實懷疑有人做了手腳,隻是當時他興奮過頭,諸多細節已不記得了,帶去的婢子被安排在外屋伺候,裡屋具是宜春坊經驗老到的姑娘,護衛也被唐雲熙糾纏着,他房中事實在線索不多。此等事又隐秘,也不好大張旗鼓地查,宜春坊的老鸨子地位雖低,卻也輕易碰不得,沒有确實證據不好下手辦她,他隻能先把這口氣咽下去,留待他日施制。
他恨恨地想着,一轉彎竟蓦地眼前一亮!
那一大片明豔豔的粉芍叢中,一抹鵝黃色倩影俯身輕嗅,人比花嬌!
他駐足望了一會兒,越看越覺眼前人比袁月仙更勝許多,袁月仙誠然花貌無雙,可與眼前人比,卻短着靈毓生發之氣,眼前的文山郡主美得明媚張揚,如光一般暖人耀人。
他不自覺便靠過去道:“文山郡主好雅興!”
梅爻及李牧此時具是背對李晟,二人回身,一副乍見之下的意外之色,恭敬見禮道:“見過端王爺!”
“牧之也在啊!”李晟近前幾步,視線從二人面上掃過,未察異樣。
李牧淡笑道:“來請祖母安,可巧老人家正睡着,園中景色不錯,便出來走走。”
梅爻見李晟面色浮白,心下好笑,道是鳳舞下的狠手,面上卻神色自若道:“我來已有些時候,竟被這園景絆住了腳,也該回了。太後這會兒也快醒了,二位快去吧!”
李牧及李晟幾乎異口同聲道:“我送郡主!”
梅爻粲然一笑:“前方轉過去便是宮門,無幾步路,還請留步!”
梅爻帶着風秀姗姗離去,直至拐了彎才長籲口氣,差一點就被迫撞上李晟那烏七八糟的心事了。
想着方才無意間聽來的話,她覺得得見見可能替她背了鍋的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