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甚至還挂着組織。
胃裡一頓反酸,蕭勿朝官員瞥了一眼,那官員連忙将鞭子拿到了一邊去。
那人被強行掀起了腦袋,在看清了兩人之時,口中不停發出“喝喝”的聲音。
沈意之眉頭輕蹙,她對此人仿佛有模糊印象,卻記不太清楚了。
“記住他的樣貌。”
沈意之不清楚蕭勿在對誰說,但她不想開口了,此時胃裡仍在翻江倒海。
那人口中仍在“喝喝”出聲,口中有血混着懸液控制不住地朝外噴,蕭勿将她擋在身後,又拉着她往回走:“他被拔了舌,無法講話。”
一個犯人被拔了舌,還怎麼招供?
蕭勿又帶着沈意之回到桌案邊坐下。
沈意之緩了緩心神,琢磨蕭勿的意思。
“不是你想見我的嗎?怎麼見了也不高興?”蕭勿嘴角帶着莞爾一笑。
沈意之:“……”
“臣女沒有不高興,隻是覺得殿下辛苦,日日操勞,不僅要操心新朝雜事,還要調查前朝卷宗,臣女感覺心疼。”沈意之憂心惴惴地望着蕭勿,剖白拳拳心意。
蕭勿面露興趣,漫不經心地淺淺一笑,繼續借着熒熒火光看着卷宗。
沈意之見蕭勿沒有放她走的意思,她便起身到蕭勿身後,用她略帶冰涼的手指,為蕭勿按了按太陽穴。
少女蔥白玉指如沁潤涼玉,柔滑冰涼,蕭勿脊背一僵,便擡手握住沈意之按穴位的手指,放了下來。
蕭勿道:“不必做這些,歇着就好。”
“吃過午飯了嗎?”
沈意之:“……”
吃過也快吐出來了。
沈意之語氣如潺潺溪流:“回殿下,吃過了,殿下可是一直忙到現在還未曾進食?方才小六帶我來的馬車上有些點心,我去拿來給殿下墊墊肚子。”
她起身就要去,手腕卻被蕭勿拉住,蕭勿擡眼對她笑笑:“不用了,既是見了一面,沈姑娘便回吧。下次再想我了,派人去喚小六就是,不用傳信。”
沈意之雙頰燙了燙,又坐了下來,“臣女就想陪在殿下身邊,坐坐也好。”
蕭勿卻是低低沉沉地笑出了聲:“今日的聘禮,還喜歡嗎?”
沈意之:“殿下給的,臣女都喜歡。”
蕭勿拍了拍沈意之搭在自己手邊的柔荑,輕聲道:“那便好,回去吧,一會我還要去戶部。”
雲霜迎着從門内出來的沈意之時,吓得不輕,沈意之出門時打扮得精心巧意,穿着柔軟明麗的衣裙,出來時,竟成了這副落魄的模樣。
腳下的金絲繡鞋一踩一個血腳印,裙擺都被血水浸濕,面容蒼白。
此時夕陽霞照,燦燦紅光照在她臉上,并不明顯。
她怕蕭陸看出端倪,牽強笑着對蕭陸說:“裡面有些冷,下次再來,要多穿一些了。”
“那我現在送小王妃回去嗎?”蕭陸攙着沈意之,輕手輕腳地扶着她上了馬車。
“嗯。”
雲霜坐進車裡,一臉擔憂:“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啊?怎麼搞成這樣?”
沈意之輕輕搖了搖頭,腦袋靠在車窗邊。
雲霜見沈意之沒有心情,自顧嘴上嘟囔着:“這麼好看的裙子,怎麼弄成了這樣?回去隻能丢了。”
“丢了做什麼?洗洗就是了。”說完沈意之又沉沉靠了過去。
蕭陸送沈意之進了門後離開,身邊再也沒有外人之時,沈意之徹底卸下心防,回了房間就狠狠地睡了一覺。
這一番見面,沈意之心中迷霧更深,蕭勿亦是。
蕭勿嘗試從沈意之身上看出對太子案遺留者應有的恨意,沒有料想沈意之全然不認識那罪犯是誰。
-
睡這一覺,沈意之竟夢見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當年父親孟嶽有位學生總是不愛講話,但又總是挨孟嶽的訓誡。
這位學生原是一位國公府上的郎君,地位顯赫,曾與太子同期學習。
沈意之在樹下蕩着秋千,遠遠瞧着蕭覽和他身邊那個總愛逗她玩的那個小哥哥來了府上,但手裡沒帶任何吃食,自顧自賭着氣裝作沒看見二人。
“柳家那位郎君今日與三哥走得有些近,真怕他那些危險的思想影響三哥。”蕭覽面色沉重,也絲毫沒有注意到沈意之。
旁邊那位哥哥沉思片刻,“三皇子日前已經去了尊州,傳回旨意,便是要在那邊待上一段時間的,無需擔心。”
“正因如此,我才擔心。柳郎君家鄉在那邊,今日已告了假,回家探親去了。”
沈意之聽得沒頭沒尾,雲裡霧裡,從秋千上跳起來,跑到兩人跟前去晃。
但兩人也當沒看見她。
她要攀上蕭覽的背,卻撲了個空。
雜亂夢境東奔西跳,她再醒來時,已至深夜了。
回想半晌,将夢中的柳郎君與今日在刑部大牢中見到的那人的面容漸漸重合。
“小姐,你醒了?”雲霜聽見動靜,端了剛熱好的飯菜進來:“夜深了,怕小姐醒來餓着,先吃些東西吧。”
“幾時了?”
“剛過子時。”
沈意之披上外衣,确實感覺肚子有些餓了。
有小厮進了院裡,顫着聲音道:“小小姐……小小姐去了滿堂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