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去吃晚飯。
“帶你嘗嘗貴州特色。”
輕舟從小在這裡長大,時隔多年重回故鄉,還是覺得很親切。隻是跟店老闆講方言已經有些生硬。
輕舟到底比他熟悉這個地方,點菜的事情就交給她了,她點了辣子雞,糟辣牛肉,糟辣魚,豆腐圓子,把菜單遞給服務員的時候,他拿了兩瓶飲料上來。
“本店特色,送給你們嘗嘗。”
“謝謝。”
輕舟拿起飲料,向他介紹起來。
“這個是刺梨汁,本地特色,予秋哥你嘗嘗。”
何予秋嘗了一口,酸的皺起了眉,羅輕舟卻跟喝白開水一樣平靜。
何予秋沒有再嘗試,把飲料放到了一旁。
“你為什麼突然回貴州。”
“過幾天是我媽媽的忌日。”
輕舟很平靜地用熱水燙餐具。這些年母親去世的傷痛已經被歲月深埋的心底,就跟失去立夏一樣。
“忌日。”
陳予秋拿起手機看一眼日曆上的時間,若有所思。
輕舟的身世何予秋不太清楚,他知道的信息都是來自羅芷妍。以前父親偏愛羅輕舟更多,羅芷妍一直懷疑她是羅思齊的私生女。
羅思齊當初帶輕舟回來,怕未婚生子對大哥名聲不好,才對外稱輕舟是羅家的養女。
輕舟結婚之後,羅思齊才告訴她真相。羅芷妍則是最近才知道,她隻知道個大概,大伯年輕的時候有一個喜歡的人,後來被迫分開,羅家并不知道她的存在,更不知道她還有個孩子。輕舟的母親病重,她不想還不到十五歲的女兒沒人照顧,才千方百計找到了羅家。
陳予秋知道的也就是這些。
服務員端菜上來,熱騰騰的水汽飄在空氣中。
陳予秋倒了一杯熱水遞給輕舟。
“宋聿城很擔心你。”
“我過幾天會回去的。”
她的語氣沒有波瀾。陳予秋還是忍不住關心。
“你們吵架了?”
輕舟搖搖頭。
“可以不提他嗎?”她把盤子往陳予秋的方向推了推,“這些菜要趁熱才好吃。”
陳予秋隻好作罷。
兩個人吃過飯之後陳予秋送輕舟回了酒店,自己去醫院陪母親。
他買了王雪梅喜歡吃的枇杷。
第二天一早輕舟趕來醫院,兩個人一起陪着王雪梅做檢查。
中午輕舟帶他去了醫院外面的一家面館。過了馬路,又穿過一條巷子,一般人很少能找到。
“你對這裡很熟。”
“以前經常來。”
兩個人走進小店,店面不大,擺了六張桌子,客人不少,生意很好。
在前台點好餐,他們坐在唯一空餘的靠窗的兩個位子。
點餐的時候太無聊,輕舟看着對面的咖啡店,突然開口。
“那家的咖啡很難喝。”
“哈?”
“我昨天剛去過,踩雷了。”
陳予秋也跟着她一起觀察起來。
“難怪店裡都沒幾個顧客。”
輕舟用手指點着桌面,帶着回憶的口吻。
“以前對面是一家花店。”
她跟立夏第一次見面就是這裡。
陳予秋在大腦裡調取記憶碎片。
“有家花店?”
輕舟訝然。
“你怎麼知道?”
“立夏的郵件裡有提過。”
因為名字很特别,所以他記得。
輕舟笑了一下。
“他怎麼什麼都跟你說。”
“誰讓我是立夏唯一的好哥哥呢。難道他沒跟你提起過我?”
或許是因為不想提起立夏時太過傷感。
陳予秋的語氣有些俏皮地不想他本人。
輕舟認真地想了想。
“有吧,他說你是學霸,唯一的愛好就是讀書。”
隻是她并不知道,立夏嘴裡的哥哥,就是陳予秋。父母離異之後,立夏的爸爸帶着哥哥去了另一座城市。
跟立夏分開多年後,她第一次在羅家院子裡見到上門拜訪的陳予秋,因太過恍惚而差點從台階上摔下來,如今一切才明朗,不過因為他們的血緣。
陳予秋陷入過去的回憶裡,強忍住淚水。
“我就是把學習看的太重了”
高三升學考試不理想,陳予秋那時候壓力很大,幾乎斷了一切社交。立夏很懂事地沒有再跟他通信,關于他的消息,大部分都由父親轉達。
立夏還是跟以前一樣,偶爾遲到,英語考試不及格被叫家長,隻是不再跟人打架了,還喜歡上畫畫了。
陳予秋沒覺得有什麼不同,直到高考估分結束後的當天,父親買了當天的航班帶他去飛貴州,落地就去了醫院。心底莫名的恐懼在見到立夏的那一刻,混雜着巨大的悲傷将他淹沒。
父親頻繁的出差,母親的欲言又止,終于都有了答案。
他無法相信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連話都說不出來的人,會是自己那個精力永遠都用不完的弟弟。
他甚至來不及握住他的手,跟他說幾句話。
立夏被推進急救室,永遠地留在了那個雨夜。還有一個月,是他的十五歲生日。陳予秋已經買了他最喜歡的新版遊戲機,打算到時候送給他。
父子兩人在走廊上大吵。陳予秋不知道該怪誰,隻能把情緒都發洩在父親身上。
“立夏生病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父親背過身去,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臉上的淚水。
“他不想影響你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