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玄枵出現後,甯祐的日子過得極其豐富,簡直充實得有些過頭了,玄枵想一出是一出,拉着他在仙宮裡作惡,或者在他身上作惡。
至于……甯佑拒絕回想這幾日他是怎麼喝着玄枵的血過來的。
“小狗,你說,我和濯爾清那個無聊的家夥,你更喜歡哪個?”玄枵不知又從哪裡出來,手指抓住他的兩隻爪子,按捏着爪墊玩,噙着笑,一邊漫不經心道,“快到時間回去了。”
甯祐翻了個白眼:“不要自取其辱。”
玄枵不僅不生氣,反而笑起來:“唔、你個沒眼色的。不過沒關系,我和他是一個人,你喜歡他便是喜歡我。”
“對了,一直小狗小狗叫你,我給你取個名字吧……”玄枵誘惑道,“以濯爾清和我的身份,若我們為你賜名,對你來說益處非凡,就和在天道那挂了個名差不多,幹什麼都會順利的。”
“唔,叫乖乖?你太不乖了,起個名字壓一壓脾氣。”
玄枵故意賤兮兮道,等着對方鬧騰,卻沒想到小狗忽然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聽見小狗說:“我不相信。而且,我有名字,不需要你取。”
玄枵眨眨眼,意識到對方情緒不對,把小狗舉起來和對方的黑眼睛對視:“怎麼還生氣了?”
“不取就不取,你有名字的話,你叫什麼?”
小狗把腦袋挪開。
玄枵聽見了對方輕輕的聲音:“我告訴過你們的。”
他挑眉,想了一會:“真不記得了,你問濯爾清,他肯定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唬我,想拿這個找我撒嬌?”
小狗懶得理他,翻了個白眼。
“小白眼狗。”玄枵以為它心情好了,笑嘻嘻道:“你再和我說一次?不然我就喊你‘乖乖’了。”
但任他怎麼說,小狗就是固執地不肯講。
“算了……好小狗兒,乖乖。”他順勢坐下,完全不在意甯祐的抗拒,樂滋滋将小狗提起來,一隻手就将對方按着肚子翻過來放在腿上,“餓不餓?”
小狗的回答是一聲沙啞的冷哼和一爪子,甯祐現在用爪子用得爐火純青,出手之迅疾果斷,就算是哪日被丢到凡間,也能稱霸一條街。
“好吧。”玄枵頗有些失望,又抱着他坐了一會,直到甯祐熱得受不了,從他懷裡咻一下、像是水一樣溜走,小短腿完美落地,墊着爪子慢悠悠溜達開。
玄枵盯着小狗圓乎乎的屁股和慢慢搖晃的尾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手裡的熱源一下子消失,倒還有些冷。
甯祐在回廊附近溜達了一圈,沒忍住,拿塘邊的無辜野植磨了磨牙,最近總覺得牙根癢癢,他原先還以為是因為玄枵太欠咬,直到前兩天他掉了顆牙……還因此被玄枵嘲笑了一通。
風吹過來,小狗動了動黑鼻子,接着打了個噴嚏。
怎麼起風了?
甯祐一邊忍不住舔缺了牙的軟肉,一邊慢慢往回走,沒走幾步,就撞到了一雙赤|裸的腳,狠狠咬了舌頭,頓時眼淚汪汪地愣在了原地。
小狗惱怒地擡頭,玄枵這家夥擋他路做什麼,不長眼睛的家夥。
下一秒,他就被對方輕輕抱了起來。
“你怎麼在山上……哭什麼?”對方的聲音雖然冷淡,卻帶着一絲哭笑不得的無奈和困惑,“眼淚汪汪的,咬着舌頭了?我看看。”
甯祐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被對方用指尖輕易捏住兩頰,下意識張開嘴吐出舌頭。
“嗯……流血了。”柔光閃過,那道小小的傷口瞬息愈合,對方的指尖點了點軟軟的舌尖,觸感實在奇怪,甯祐回過神,一口咬了上去——
狗玄枵,亂碰什麼!
對方眉頭皺起來,顯然有些意外,被他咬了個正着,愣了一下,卻沒有強行抽走手,隻是明顯很是不解,像是沒明白他為什麼忽然咬了自己。
甯祐松開嘴,咕哝了一聲,玄枵怎麼這麼安靜……平時早開始發癫了。
“我不是他。”對方說,然後安靜盯着手背缺了一塊的齒痕,看了一會,說:“什麼時候掉了一顆牙?”
“是他欺負你了嗎?”
對方聲音放得很輕。
甯祐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這不是玄枵,這是濯爾清。濯爾清出關了。
玄枵那家夥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就直接……現在好了,咬錯人了。
“無妨。”濯爾清說,“你沒事就好。當時要送你下山,是擔心無人照顧你,玄枵性格與我不同,陰晴不定,若傷到你……”
甯祐想了想:玄枵對我還不錯。
他講的是實話,除開對方的惡趣味,對方确實待他很好。
“嗯?”濯爾清意識到什麼,“剛剛是你的聲音嗎……他帶你去了禁地,還用了死水?”
甯祐有點心虛地去瞥濯爾清的神色,像是偷摸學壞的小孩,被家裡的大人逮了個正着——何止死水,禁地簡直被糟蹋了個遍。
濯爾清似乎理解錯了,摸了摸他的腦袋,寬慰他:“這樣也好,後面有什麼同我講,會更方便。”
“死水需要雙方都接觸才有效,仙侍們仍聽不見你的話,有什麼我可以幫你轉達。”
他轉身環視一圈,眉頭微微一蹙。
緊接着,靈氣宛如絲線一般纏繞彙聚,又如臂指使般乖巧地四散開,所到之處開始重新煥發生機,被甯祐和玄枵弄壞的建築、植被種種,都宛如時間倒流般被修複。
甯祐看呆了,在心裡小小地贊歎,看見黑暗也雲消霧散般從衍上仙宮退卻,燈火熄滅,而初晖下照昆侖,所謂“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之前被隔絕的聲音湧了進來,好像停滞的時間突然流轉,樹木簌簌、鳥鳴幽幽,還有——
“這一次比之前晚了一天……不會……”
“噓,快到殿門了,慎言。”
“青秀,你怎麼這麼安靜?”
“還能為什麼,她又在擔心那隻小狗了,不過……”
……
侍女們的聲音遠遠傳來,甯祐眨了眨眼,她們還在山門處,他怎麼能清晰聽到對方的聲音?
濯爾清問他:“侍女們回來了,要和青秀一起嗎?”
甯祐點頭,從他身上跳下去。
等他哒哒地小跑到仙宮巍峨的正門,侍女們正站在台階前,最先看見他的是那天拉走青秀的侍女,對方震驚地“啊”了一聲,然後開始猛拍旁邊正發呆的青秀:“喂、青秀、那個……”
“什麼啊?突然……”青秀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識轉身,看見甯祐時那一串話都戛然而止,她提着裙擺跑過來,甯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緊緊抱起來,“還、還活着就好……”
“這十幾天你在這都怎麼活下來的?天可憐的,都瘦……”青秀看了看手裡沉甸甸的白毛球,實在說不出這麼昧良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