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煜回頭問顧硯書：“書哥，是這輛？”

“嗯，應該是。”

顧硯書對照車牌，走過去敲了敲車窗，和司機交涉一番之後，才朝衆人招手，示意他們上車。

程安然腳下有些邁不動步。

眼見其他人都高高興興過去了，她這時候拒絕未免有點掃興，略作猶豫，還是硬着頭皮跟着上了車。

七座商務車，一人一個座位剛剛好。

秉持着女士優先的原則，幾個男生讓程安然和齊霏先上車，兩人并排坐一起。

等所有人都陸續上了車，落在最後一個的顧硯書負責拉上車門。

商務車車門有些笨重，必須使點勁兒。

由于個子太高，顧硯書隻能微微彎着腰，手背上繃起的青筋清晰可見，偏偏程安然就坐在靠車門邊的位子，以至于兩個人距離極近，幾乎快要挨到。

她甚至能聞到他校服外套上洗衣粉的味道。

一股極淡的檸檬香似有若無地萦繞在鼻尖，十分清新好聞。

程安然目不斜視，雙手乖巧放在膝蓋上，坐得十分端正。唯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她花了多少力氣才平複了逐漸不穩的呼吸，讓自己看起來毫無異樣。

“砰”一聲，車門關緊。

顧硯書轉身往裡走，坐到最後一排空出來的位子上。

白景峰見他坐穩，才對駕駛座的司機說：“師傅，可以走了。”

随着車速越來越快，窗外熟悉的街景緩緩被抛在身後，直到再也看不見。

程安然收回視線，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了拍。

成煜把手機從兩人腦袋中間遞過來，屏幕上顯示着二維碼：“加個好友呗，把你們家地址發來，書哥說先送你們回去。”

花了一分鐘，掃碼加上好友。

程安然點開聊天界面，看着鍵盤想要打字，卻不由犯了難。

城中村許多年沒有改建，整體格局還是上世紀的樣子，遍布狹窄幽暗的深巷。

這輛商務車體積太大，都快趕上一輛小型皮卡了，估計連最寬的巷口都進不去，更别說裡面七拐八彎的小道，到時隻怕有進無出。

左思右想，幾番删減之後，才終于把消息發送出去。

成煜察覺到手機的震動，劃開鎖屏界面，看到程安然發來的消息。

點開，隻有一句話。

程安然：「我在光華路安甯街下車就好，謝謝你，添麻煩了。」

老實說，看到消息的一瞬間，他着實有些愣住。

作為從小在老城區長大的土著，這個地方位于什麼位置，他再清楚不過。

倒不是說瞧不起城中村，隻是安甯街屬于其中最亂的一塊區域。

因為某些曆史遺留原因，自上世紀末起，這個地方就是一副魚龍混雜的樣子，什麼人都有，還時常有暴力事件發生，連附近派出所的民警都束手無策。除了定期加強巡邏以外，目前也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聽他爸說，前不久這裡還抓住過兩個毒販，現在還在牢裡踩縫紉機等着一審判決，隻怕最後跑不了要吃花生米。

所以就算是經濟條件不好的人，也不是很願意住在安甯街，畢竟周邊環境實在太糟糕了，而且出行極為不便。

程安然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

成煜眉頭緊皺，心裡瞬間冒出各種疑問。

不過他也清楚，他們的關系還遠遠沒熟到能開口打探對方隐私的程度。何況可能涉及到家庭境況的問題，尤為需要謹慎。

思慮再三，還是什麼都沒問，跟沒事人一樣，把地址私聊轉發給顧硯書。

顧硯書懶懶散散地靠着軟皮座椅，收到消息點開一看，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他坐直身子，幾乎不作任何猶豫，直接敲了個問号過去，問成煜确定嗎。

光是看文字就能想象出他懷疑的語氣。

成煜皺皺鼻子，言簡意赅地回複。

成煜：「轉發的。」

除此之外，再無多餘的一言半語。

顧硯書眉頭開始收緊。

他指尖在發光的屏幕上輕輕點了兩下，眼睑微微垂着，也不知在想什麼，隔了好半晌才有動靜。

他拉出列表，找到幾個人共同組建的小群，快速打字。

顧硯書：「等會你們先去我家，天快黑了，程安然家離得有點遠，我把她送到家再回來。」

過了兩秒，白景峰發來一條消息。

白景峰：「這樣不是繞路了？」

顧硯書：「不繞路。」

顧硯書：「路上正好經過小區大門，你們直接下車就行。」

白景峰：「收到.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