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好在她還知曉肆意是何種滋味……
第三次蘇醒時,仍舊是午夜,悶熱的氣息自身邊萦繞,闌赤呆呆的看着屋頂的梁,想着,是雨要來了嗎?她在心中自問着。
那感覺熟悉極了,曾經的許多年……
許多年嗎?有多少年呢?
她的思緒飄向了遠處,兀自在心中算了算,卻到底也隻算了個大概。
而後她又被那悶熱的氣息打攪,她想着,是雨要來了嗎……?
她在心中自問着……
闌赤第四次蘇醒時,身邊照看的人還沒走,她那大抵也不算是蘇醒,隻是一直都未肯睡下去才是。
于是她執拗的攥着不知是誰的手指,近乎要掰斷了一般。
那人也不拒絕,就這麼由着她,于是她借着這股力量起了身,口中支吾了兩句誰人都聽不懂的話,便被人按了脖頸又昏睡了去。
再後來的闌赤,便也記不得自己又蘇醒了多少次。
她總是會在本以為是清晨的時分醒來,卻一眼看到了高懸的月。
又會在寒冬的夜裡,被繁雜的蛐蛐吵醒。
似乎她的世界,天地都失了秩序……
“師姐。”昌蘭亭内,成守約與成湯兒皆凝望着那小築,“闌赤識海,恐怕再堅持不了多久了。”
那初有雛形的識海不過稚嫩孩童,經不起這般折騰,何況那陣法經年來完善之下,竟是出奇的霸道了許多。
“明日再試過一次……”成湯兒本想說就此便放過闌赤罷了,可她竟是如何都作不出這般承諾。
成守約如何看不出師姐心中糾結,岔開了話去,“不過我倒是未曾想,闌赤那藏在識海中的記憶,竟是也不得探查。”
不同于百年前阊阖的記憶,那段被闌赤封藏的記憶就在那裡,隻是她守護的很好,分毫不肯叫人碰去,甚至隐有了跌入識海深處的迹象。
然則成湯兒又如何不知,隻她心中卻有着其他期待。
她想着,是否再試一試,闌赤便會真的将這段她珍惜的記憶跌入識海最深處,那麼是否便意味着,百年前阊阖的記憶也有了可尋之迹。
“照看好她。”說罷,成湯兒便起身離去,隻是這一次,那熟悉的階梯走的是她未曾設想過的艱難。
她似乎要摒棄那總是會浮聲在耳畔呼喚的一聲聲‘師姐’,也要努力不去想起那掙紮在眼前的期盼。
她想,她也許又要如百年前那般,舍下一切,才能走上連石的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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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再一次襲來,好像終于解開了手中的連環,闌赤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下忽而醒了過來。
她凝望着空中的月,皎潔的那般美麗。
擡起手腕,闌赤靜靜的盯着那一方環,沉吟了良久,她摸了摸,才自其中取出了那一方羊皮卷。
她很慶幸,還好,她記起了還有這方卷。
于是她便細細的盯去了那卷上記載。
“阿厘——”她輕輕喚去那個名字,卻腦海中搜尋了許久,才找到了那一方寶藍色的身影。
可她仍是笑了,笑在她還記得他。
“我不想……忘記了……”
這一瞬,執念生在了心底,她素手描摹之下,又在那羊皮卷上書下了幾筆,作罷,那卷便又收回了環中。
連石的月,确是要比别處美麗幾許,至于如何美麗,今次睡下的闌赤,好像也再說不出其中一二。
她想,也許明日,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