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現場的人都沒看懂尹岑的操作,她替朋友出頭能理解,隻是恩愛秀得太刻意了,在鏡頭面前裝裝就罷了,在鏡頭外演戲也演全套。
圈内大都知道她和薄聿川是塑料夫妻,她不肯大方承認,偏偏在人多的地方,走到薄聿川旁邊,貼近他的手臂,“老公,我好困。”
薄聿川放下酒杯,“你去睡覺。”
“我想你陪我睡。”
他頓住,幽幽地瞥尹岑一眼。
裴希霆也愣了一下,立馬摟着韓夢起身,“我們也回去睡了。”
趙由惹不起尹岑,害怕她再要打亂七八糟的賭,趕緊拉着韓謠起身,和裴希霆他們一同離開了。
尹岑讪笑:“他們怎麼都走了?”
薄聿川捉住她收到半空中的手,漫不經心地垂眸,眼神晦澀不明,“應該是怕打擾我們睡覺。”
尹岑笑容定住,僵硬地擡起頭,“真有禮貌。”
薄聿川知道,她屬于口嗨型,某些話能說出口,讓她真去實現,肯定跑的比誰都快,看到她鹌鹑般閃躲的表情,他一時覺得好笑,“睡覺去?”
周圍沒人,尹岑立馬抽回手,笑容收住,微微皺着眉,誇張地在他身上嗅了兩下,“你身上的這香味洗得掉?”
“洗不掉呢?”
“帶着睡覺挺好。”
尹岑說完,轉身就走,發絲在空中躍動成一道弧線,冷然的背影和剛才熱情似火的目光大庭相徑。
薄聿川蓦然一哂,漫不經心地跟了上去。
遊輪内的酒店和陸地上别無二緻,巨大的落地窗外,深藍的大海翻湧咆哮。
窗簾沒拉,尹岑剛進房間,沒走兩步,忽然被人從身後環抱住,溫熱的氣息撲在後頸,牙齒啃咬着她的皮膚。
疼。
窗外是大片的海域,有巡船經過點燈遙遙而過。
尹岑剛準備掙紮,他從身後一下子把她裙子的拉鍊拽開,去剝她身上的衣服,另外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直接用吻堵住她差點罵出來的髒話。
細小地拉鍊頭掉到地毯裡,硌到她的高跟鞋的鞋跟。
尹岑擡手亂揮一通,去抓他的襯衫,不小心把他的領口拽開,薄聿川用腳分開她的雙腿,托起來抱住,大步邁開,把她抵到落地窗前,絲毫沒被她震懾住。
兩隻鞋子七橫八豎地掉落在地,尹岑背靠着冰涼的玻璃,呼吸紊亂。
“你有病吧?”
薄聿川面色無波,呼吸間帶着濃重的酒氣,他埋首在她的肩窩,又在鎖骨上咬了一下。
整個後背都貼在玻璃上,冰冰涼涼的,衣服挂在肩上半掉不掉,神思被牽扯地發疼,她敏感地察覺到男人情緒地細微變化,今晚他不太正常。
他沒有給她任何時間,讓她有時間通過思考找到根本原因。他沿着鎖骨向下,一路親,一路咬……越來越重。
尹岑抽出一隻手,抓住他的襯衫,用力往後一扯,“别碰我,變态!”
薄聿川停下來,漆黑的鳳眸浪潮翻湧,“是你要回來睡覺的。”
尹岑被噎了一下,“我說的是字面意思。”
“我理解錯了?”
她有點火大,“你故意的吧?”
薄聿川氣息不穩地喘息着,紅血絲爬上黑瞳以外的眼仁,他的唇邊浮現出一種諷笑,“實踐出真知。”
尹岑一把推開他,赤着腳踩在地毯上,轉身朝浴室走,高跟鞋一脫掉,氣勢自然矮了半截,她有些憤懑地說:“想發瘋别來找我。”
薄聿川蓦然拉着她的胳膊,低低說了一句話——
尹岑瞳孔一震,靜了一瞬,她輕輕甩開他的手,情緒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隻是沒有應聲。
薄聿川靜靜站着,襯衫的第一顆扣子崩掉了,衣領半開,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他的碎發微微淩亂,落在額頭,神情說不出是冷淡還是落寞,看起來像一隻迷了路的大型犬。
尹岑心頭的煩躁不比他少,當初說好的界限不斷被打破,她轉身甩上浴室的門,覺得有必要好好和他談談了。
*
無邊無際的大海,海浪聲與風聲混合着呼嘯而來,淡淡的酒氣混合着烏木沉香,缭繞在鼻息之間,揮之不去。
這是他第二次吻她。
第一次是在剛結婚那日,在尹家和薄家長輩的監督下,他們一同搬進新居的當天晚上,她和顧冥河打電話,訴說自己的難過和無奈,被他聽到了。
他問她為什麼不開心。
她反問你結婚開心嗎?
他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忽然問她,你接過吻嗎?
尹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猛然把她拉進懷裡,低頭吻下來,侵略性十足。
那次他被她打了一巴掌,從卧室趕出去了,他在影像廳睡了一個月,接着就出國了。
難道男人的性和感情真的可以分開嗎?
尹岑覺得薄聿川是一個典型例子,他的心裡放着尹南星,卻為了繼承權和她結婚了。
當他午夜夢醒,驚覺所娶之人不是尹南星,是否有那麼一秒後悔過?薄聿川應該和她一樣感到痛苦吧?
她替他成功找到一個荒誕的理由,也為自己的灑脫感到一陣可笑,尹岑面對窗外的方向,眼睛瞪得像葡萄,很想坐起來放一首歌聽。
她克制着想翻身的沖動,努力調整着呼吸,閉上眼,心裡不斷催眠自己,明日還要回祖宅,快些睡覺。
海浪聲和風聲被隔絕在窗外,房間裡悄然無聲,時間剛好是淩晨兩點一刻,尹岑想起剛剛薄聿川拉住她,說出低沉沙啞的四個字——“生日快樂。”
想來他們都挺可悲的。
薄聿川出生在這種家庭,從一開始就帶着某種使命,他為了完成任務,無奈之下選擇了她,但尹岑和他不同,尹岑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原來她就不屬于這裡。
多少人虎視眈眈地等着看她的笑話,又有多少人眼睜睜等着尹家賓樓倒塌。
有時她阿Q精神,喜歡不斷催眠自己——薄聿川人前願意配合她表演已經是萬幸了,他長得帥,還有錢,無論尹岑怎麼罵他,從來不會生氣。
鬧小脾氣的永遠是她。
她什麼都不缺,隻缺婚姻自由,尹岑對薄聿川多少有點同理心。
隻有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才會顯露真實的一面,他其實是挺冷漠的一個人,沉聲斂氣,永遠走在長輩期望的道路上,很少做自己,甚至對除了家族以外的任何事情都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像一個沒有感情的AI。
這麼割裂的人生,他究竟是怎麼活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