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讓他明白家族團結的重要性。”他語氣微沉,面上卻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是尹岑第一次從薄聿川身上看到不一樣的他。
她一直以為他是一個淡漠的性子,心機深沉,卻從未像現在一樣顯山露水。
“你有信心嗎?”尹岑問。
“你不相信我嗎?”他反問。
尹岑深吸一口氣,“祝你順利。”
*
他們在雲城呆了一周的時間,先後見了梁先生兩面。
薄聿川和他談工作,尹岑就在附近的貿易市場亂逛,梁先生的保镖不遠不近跟在她身後,讓她有些不自在。
尹岑挑了一些設計特别的孤品,還去當地買了幾件非遺紮染的大方巾和長裙就回去了,回去的時候梁先生已經準備走了,他們簡單的告别完,各自離開了。
到了第八天,薄聿川扁桃體發炎,有生病的趨勢。
不久後他他們離開邊境,去了市裡。
兩人在安月國際酒店住下了,休息一晚上後,他身體好多了,尹岑提出要回北城。
薄聿川本來想帶她多住兩天,但他明顯感到自己的狀态不對,他越來越不想開口說話,更不想去接觸外人,從内心深處散發出一種無力感緊緊包裹着他,消極的念頭一次又一次湧上心頭。
他一直在積極推進家族成員的關系化解,努力在工作上推陳出新,多次告誡自己,要對生活充滿希望。
生理上的情緒,他無論如何的戰勝不了。
他知道自己的失眠症越來越嚴重,伴随着失眠的是抑郁情緒,吃藥無濟于事,江淮從很久以前警告過他,讓他離尹岑遠一點。
他不想離開她,結婚後,他試過離開,可他失敗了,最後還是回來了。
越想推開,越是離不開,越陷越深,越是得不到。
薄聿川久經商場,看得清爾虞我詐。
感情裡身處其中,卻始終看不清尹岑對他的感情。
回到北城的第二天,他病倒了。
秋季的雨水一場接一場,尹岑下班的時候下雨了,她又在公司多留了一會兒,工作處理完,暴雨變成了小雨。
離開前,剛好顧韻來了電話,讓她有空回趟老宅,說薄霖給顧冥河安排相親,他不願意,但薄霖下了死命令,顧冥河幹脆不回去了。
看樣子要重蹈覆轍。
他本身就和薄家接觸少,要不是有顧韻在,他壓根兒不會在意薄霖的話。
顧韻因為這件事,也一直頭疼着,但也要求兒子盡早結婚,還給尹岑發了幾個世家女孩的資料,讓尹岑幫忙參考一下。
尹岑胡亂應付了幾聲,打算回去和薄聿川商量一下,她覺得薄霖和顧韻突然逼顧冥河結婚,有些不正常。
按理來說,隻要薄聿川結婚了,下面這幾個年紀小的,家中一般不會逼他們太緊。
顧韻發的幾個資料,有趙家的女孩,如果尹岑沒猜錯,那裡面有趙馳家的表妹,還有好幾個都是競争企業的接班人。
她不知道顧冥河願不願意接受這種安排,但她怕打亂薄聿川的計劃,他的計劃肯定沒有透漏給别人,薄霖和顧韻也有他們的解決辦法。
不知道出于什麼樣的心态,她隻是希望薄聿川赢,而且是以他自己的手段赢。
誰知道一到家,劉阿姨就說薄聿川發燒了,從下午回家就打吊針,才吊完沒多久,家庭醫生和江淮剛走。
尹岑吓了一跳,從雲城回來的前一天,她就覺得薄聿川狀态不對,情緒也不對,說不出來原因,但和正常情況下的他不一樣。
他情緒忽然非常低落,和他說話時,每一句話都回答的很勉強,戒備心也降得很低,。
她隐隐覺得心裡不安,但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他又說沒關系。
尹岑白天去見了吳憂,兩人聊了顧冥河和喬京楚的事情,實際上她還想去找顧冥河聊一聊,但怕薄聿川不高興,想先和他打聲招呼,這還沒來得及溝通,他就生病了。
她上樓,敲了敲他的房門。
無人應聲。
敲第二遍的時候,門忽然開了。
她的手舉在半空中,和他四目相對。
薄聿川臉色蒼白,淡淡瞧了她一眼,沒說話,轉身又回去。
他沒開燈,院子裡燈影影綽綽的照進來,給房間鋪上一層朦胧的光,她跟在他身後走進去。
他有些憔悴,連背影都清瘦起來,尹岑見他坐到窗邊,背對着她,一言不發。她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你不躺到床上好好休息,坐這幹嘛?”
薄聿川搖搖頭,尹岑走過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應該是退燒了。
他拿下她的手,握在手掌心。
尹岑輕輕拉了拉他,“去睡吧,睡一覺都會好的。”窗戶竟然半開着,有細雨掃到窗台,涼風吹得窗簾沙沙作響。
她掙開他的手,想去把窗戶關上。
他卻忽然側身,環住了她的腰。
她站着,他坐着。
窗外灰色的天空映襯着兩人的身影,伴随着遠處的雷聲,從後面一看,好像兩個黑色的影子依偎在一起,畫面竟有些相依為命的宿命感。
雨淅淅瀝瀝的,有漸大的趨勢。
她聽見他終于說話了--“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