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柔畢竟是一派掌教,醫術非是專精,她出面請李莊主安排莊上的大夫替這位姑娘仔細瞧瞧。莊上的大夫急急趕來,檢查完露出與段掌教同樣的神情,與那姑娘耳語幾句,她怯怯點了點頭确認了什麼,又擡頭輕輕望了聶輕言一眼,眼底有淚滑過。
吳良音下了場後憤憤站到李青黛身邊,此刻臉色也瞬間陰沉,譏諷道:“算我瞎了眼。”
舒靈越怕自己在風暴中心太過惹眼,并且吳良音的目光一直望向這邊,做完好事就迅速摸回了座位。
白竟瑤豈有不懂的,臉上白了又黑黑了又白:“衆位做個見證,我會回去禀告爹爹,這婚事作罷。而且這劍派聯盟之主,須得另選高明了。”
聶輕言不發一言,巧言令色他很擅長,今日他舌燦蓮花能将自己摘的幹幹淨淨,阿谷卻無從可辯,她甚至有苦難言。
他知道自己喜歡阿谷,不管他是當年那個不被家裡喜歡的小兒子、是風光無限的流雲劍派大師兄、還是如今的流雲劍派掌門,阿谷都默默陪在他身邊,他很喜歡她,哪怕她不會說話。方才從語焉不詳的幾句話裡得知她懷有身孕消息,他第一反應也不是恐慌、後悔,而是開心。
可阿谷隻是個侍女,一個劍派掌門怎麼能找一個地位低下的啞女為妻,和阿谷成親不僅于他沒有任何助益,反而是個拖累。
司徒盟主以後,江湖已無武林盟主。如今有機會,滄浪派和幾個劍派想推舉一個牽頭人,想坐上那劍派聯盟之主有錯嗎?正好白掌門的女兒對他有意,他不過是順水推舟。男子的婚事,本就是利益在前,美色情感在後。
他未曾辯解,因為阿谷在哭,他感覺自己的心好像也碎了,他是不是做錯了。
白竟瑤冷笑看着不發一言的聶輕言,伸手解下腰間玉佩擲在他身上:“聶輕言,雖然是我先向你剖白心意的,但我也不是非要嫁給你,你心中有他人,拒絕便可。一邊與其他女子拉扯,一邊欺騙我要與我訂婚,不過是看上了我姓白吧。你當世上的男兒隻有你一個,我白竟瑤想嫁人,嫁給沈昭也嫁得。”
她臉上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你這等污糟東西,與你訂過婚我都嫌不堪。”
舒靈越覺得白姑娘這幾句話罵到她心坎上了。
旁邊許不隐聽到某句卻突然将手中的杯子擱到桌上。端到嘴邊欲飲的茶,不香了。
薛如磋似笑非笑:“許兄如何?”
許不隐面不改色:“有些燙嘴。”
薛如磋瞟了一眼這杯中涼茶。
舒靈越若有所思,忽然感歎道:“聽白姑娘言中之意,這沈昭當是無數江湖少女的夢中人。”
怕什麼來什麼,許不隐面露一絲微不可察的無奈,清了清喉嚨正色道:“我認為白姑娘此語乃是戲言。”
薛如磋哼哼兩聲:“劍神弟子嘛,據說風流蘊藉、潇灑俊逸,岩岩若孤松獨立,有女俠愛慕也不稀奇。”他此話不假,江湖上對沈昭的評價大多如此。
許不隐端起這杯涼茶,品了一口,這名劍山莊秘制的涼茶果然十分可口。
薛如磋接着道:“可能就比我差一點點吧。”
許不隐冷笑下放下茶杯。呸,不行,這涼茶還是燙嘴。
舒靈越卻側過頭,仔細看了看身邊兩人的臉,看得許不隐和薛如磋都不自在了。
許不隐感覺自己臉上都熱了幾分:“夫人這麼看着我,是為夫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薛如磋聞言露出标準微笑:“孟女俠看完賀兄又這麼看着我,是覺得我比賀兄更俊嗎?”
“我覺得論長相,你們倆都不錯,應該不輸那沈昭,努努力,也能做江湖少女的春閨夢裡人。”
薛如磋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扇子,扇了扇:“本公子已經是了。”
許不隐則在男德賽道:“我乃有婦之夫,做什麼春閨夢裡人,夫人莫調笑我。”
高手,舒靈越偷偷比個大拇指:“你倆是這個。”
試劍大會發生這麼一出鬧劇,着實出人意表。因涉及到幾個門派結親和個人之事,李回舟不便出言幹涉,但局勢仿佛有些愈演愈烈,他眉間的川字紋好像更深了些,正欲開口。
忽然後方響起一個年輕人清亮的聲音:“不知,試劍大會結束了嗎?”
衆人回頭,隻見來人是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
他長相頗為清秀,倒像個白面書生的模樣,一身淡灰色衣袍雖然舊了但是十分幹淨,唯獨特殊的是他手上拿了一把佩劍,身後還背了一個劍匣。
舒靈越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簾。
許不隐不着痕迹往椅背靠了靠,帶着面具的臉略低了低。
那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徑自望向李回舟:“不好意思,因事耽擱來晚了。李莊主,可還能上台試劍?不知方才獲勝的是哪一位?”
衆人皆是一怔,如夢初醒。
此刻還是名劍山莊的試劍大會!還有晚來的一位試劍人。
李回舟面色稍緩,并指一點聶輕言:“方才是流雲劍派的聶掌門勝了。”
底下有年輕人在問:“此人是誰?”
有人回道:“這青年倒有些眼熟。”
而尹長老、馬副幫主、秋宮主等人已經認出了來人。
李回舟開口為衆人解惑道:“這位是武當羅策,羅少俠。”
“噢!是他。”
“原來他就是羅策。”
武當派不問江湖事已久,如今隻有零星幾個弟子還在江湖上走動,羅策便是武當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弟子,幾年前在天山腳下劍法大會上,他力壓各門派豪傑,眼看要奪魁,卻惜敗給了劍神弟子沈昭。
江湖人都知這羅策一心學武,性格古闆。
十年前方才十四五歲的年紀,偶遇江湖魔頭血影。血影此人脾氣古怪,平生最好與人比武,規矩是輸在他手裡的人就得死,敗在他手下的江湖人不少,死在他手下的江湖人也不少,所以得了個魔頭稱号。适逢那日血影打敗了漠北飛鷹卓梁,提劍便要殺人。
羅策初出江湖、滿腔熱血,見此情景豈能不理,提劍便上前攔阻:“魔頭,我和你比,你放過卓大俠。”
血影笑道:“你和我比?不用勝我,二十招之内你不命喪我手,我就放這姓卓的走。”
兩人飛速出手,才過了三招,血影已經探出了對方虛實。
直歎道:“武當的功夫,小娃娃練得不錯,殺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