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人說話。
風吹過密林、枝葉刷刷的聲響格外明顯。
氣氛顯得略有些緊繃。
“這密林之中倒是個殺人越貨的好所在。”薛如磋出言打趣道。
竟然無人應答。
薛如磋不免疑惑,看向左右兩人:“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舒靈越做了個攤手的動作。
許不隐不言。
旁邊的暗衛倒是有事彙報,附耳與他說了兩句。
薛如磋笑了一聲:“無事,你不是許少俠的對手,畫像看就看了。畫的是舒掌門,她豈有看不得的。然後呢?”此事他本也不準備瞞着舒靈越。
暗衛回憶:“許少俠問舒掌門:你這把含光是從何處得來的?
舒掌門道:是我師父從他老友手中所得。我也是下山後才知道他說的那位鑄劍師老友,就是赫赫有名的蕭大師。
過了一會,許少俠又問舒掌門:薛如蹉未經允許畫了你的畫像四處着人找你,你不生氣?
舒掌門道:他畫得很好,我為何要生氣。
許少俠默然片刻,道:我都忘了。尊師賜的劍你也說送人就送人,的确大方。
舒掌門道:哪裡,行走江湖以義為先,這都不足挂齒。”
“當時情況就是這樣。”暗衛還總結,“卑職以為,許少俠這句話可能不是誇獎舒掌門。”
薛如磋對自家暗衛的判斷深以為然。
有些人心裡肯定是一萬個不得勁,羅策說出贈劍之事時他的表情就不對勁。
舒靈越根本不在意他們在此談笑。
許不隐則裝作沒有聽見。
此刻他想通了一個關竅。
——果真是親師徒倆,都喜歡贈劍。
他手中的劍,師父傳給他的時候與他說了一段二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師父說當日他勝了天下劍法大會,路遇一個前輩要與他過招。他能感覺到這前輩的功夫極高,絕對在他之上,卻用一套奇怪的功夫跟他一招一式暢快淋漓地打了一場,他僥幸勝過一招。
那前輩竟然頗為高興,誇他武功心法皆為上乘,還随手将一把劍扔給了他。
他接過那劍,劍柄之上雕刻着一朵四瓣醡漿草,竟是天下劍客難得一求的鑄劍大師蕭百成所鑄的寶劍。
拔出劍鞘,隻覺一陣兵器的寒氣撲面而來,“果然是好兵器!”
那前輩道一句:“這把宵練就送你了。”
不待他回答,便施展輕功而去,不知所蹤。
與羅策說的一樣,行走江湖誰人沒有佩劍。
随手贈劍的人絕無僅有。
師父自有師祖親贈的佩劍,不曾動過這把寶劍。
但是蕭大師的寶劍珍貴,待他學武小有所成的時候,師父便這把寶劍傳給了他。
師父隻說那人身後帶了兩把寶劍,随手抽出一把送給了他。
許不隐早該想到的,他這把既然叫霄練,那麼前輩背後另一把劍不是叫含光便是承影。
此刻他還在思索另外一件事。
那日在長福縣在他聽到那道士口中念念有詞——“借來含光與宵練,換來太平幾百年”
雖然當時他們已經走遠,卻瞞不過他的耳朵。
他聽到宵練二字時頗為警覺,還以為是巧合。
但含光、宵練如今當真在他們兩人手中,詩中所說确有所指,難道真有什麼預兆?
沉吟間。
幾人已經走出了這長長的密林。
此地已經算不得城郊,距離城中很近。
眼前是一處岔路口,一邊寬闊些的朝向城内,一邊狹窄的小道便是要上山了。
許不隐收回了思緒:“薛公子方才有句話恐怕說錯了。”
薛如磋:“噢?”
許不隐:“密林不是個殺人越貨的好所在,密林外才是。”
舒靈越懶得打啞謎。
“哪條道上的朋友,出來一見吧。”
四周沒有動靜。
薛如磋笑道:“不是找薛某等人的,那在下可走了。”
岔路靠近城中這頭的幾顆大石之後,閃出十餘個孔武有力、滿臉橫肉的男子。
後頭幾人衣衫式樣相近,皆是黑色短打。
為首的大家也不陌生,正是鐵衣盟的洪砺鋒。
許不隐抱劍笑道:“說讓我們走着瞧,走着真就瞧見了,洪盟主真是言出必行啊。”
可惜洪砺鋒一點也沒有幽默感。
“少廢話。”
“舒靈越,若是你将那日寶藏的線索告知我。今日我們還好說。”
“否則……”
薛如蹉最擅長接話:“否則你就準備要我們的命?”
洪砺鋒冷笑一聲:“薛氏的公子果然聰明,不想死就乖乖把舒靈越交給我。”
傳說多年的江湖寶藏誰人不是趨之若鹜。
不過别的人遮遮掩掩,他洪砺鋒敢說出口、敢上門來搶罷了。
舒靈越左看右看,看出旁邊幾人有些面生,不是随他一起參加宴會的:“洪盟主帶的不是方才門派中有頭有臉的弟子。這幾人是你暗中培養的心腹與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