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本上也翻出來了兩個名字：王小花，王月兒。

倒是日記本，出乎楚歡的預料，居然不姓王。

顧xx，後面兩個字被磨到模糊了。

隻憑銳氣的字迹，楚歡無法判斷出來這人性别。

【4.13日，天氣晴。

河神村位置雖然偏僻，但是水清山明，空氣清新。

這裡的人讀書少，但性格很淳樸，我說我是來支教的老師，他們就熱情給我騰出來了一個地方住，還都答應了把家裡的小孩送過來讀書。

我想，我帶來的這些書，能在這些小孩心裡開出來花。】、

……

【4.15日，天氣陰。

來上課的人隻有男孩，那些女孩子都沒來。

我去家訪，他們都說女孩子不想來讀書，可是明明有小女孩在我教書的窗外偷聽。

我知道很多地方輕視女孩，我會努力說服他們送家裡的女孩子也來讀書。】

……

【4.25，天氣晴。

我的教室裡面多了兩個女孩子。

她們乖乖喊我老師，而且告訴我，不能用我以前的方法去勸這裡的人。】

……

【5.5，小雨。

我又讓幾個女孩子來讀書了。

可我一點都不高興，我隻是覺得可悲。原來說讀書有用沒有用，說讀書能夠讓女孩子有詩書氣質，以後好找婆家，他們就願意把女孩子送來讀書了。】

……

【7.11，多雲。

大花要退學了，因為她要結婚。

可是她才十六歲！

我勸她好好想一想，她卻隻是笑着和我說：“老師，謝謝你，隻是這是我的命，我不能反抗的。”】

……

【10.17，暴雨。

大丫也結婚了。

讀書的女孩子越來越少，她們再努力，似乎也改變不了什麼。

那我又真的可以改變什麼嗎？】

……

【11.9，小雪。

大花被打死了。】

……

【12.24，暴雪。

剛準備睡，三妮一身傷跑了過來，求我救她。

今天是小年，她男人多喝了兩杯酒，把她手都打斷了，她不敢和家裡人求助，隻能來找我。

她的傷我沒辦法，人我暫時藏了起來。】

……

【他們說我欺負村子裡的女孩子。】

【我沒有。】

……

【沒有人為我說話，我教過的，我救過的人都在沉默。】

【這裡真的淳樸嗎？】

……

後頭的字迹越來越淩亂。

沒有時間記錄，也沒有天氣。

純像是在發洩。

楚歡摩挲着紙頁上深色的痕迹，湊近嗅了嗅。

一種奇怪的味道，但楚歡很熟悉。

是血液落到紙張上，幹涸之後放久了，形成的怪味。

她曾經聞到過很多次。

“嗤。”

楚歡低低嗤笑一聲。

旁邊乖乖裹着毯子的小女孩好奇：“姐姐，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有些人啊，太天真了。”楚歡甩了甩手中的日記本，問小女孩，“我要去還蠟燭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小女孩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楚歡：“姐姐，你要留在這裡嗎？”

“你想讓我留下嗎？”楚歡反問她。

“我想，又不想。”小女孩滿臉糾結，好半晌，她下定決心，“我不想姐姐你留下來，雖然我很想讓你陪我，可是我都沒有看過外面是什麼樣子，我想讓你去看看。”

“這樣啊。”楚歡若有所思，也很遺憾，“我之前也沒去過其他地方，不過我待的地方挺好的，大家很有趣，又都很熱情，還教了我很多東西。有個奶奶還很喜歡講故事，她給我講過很多故事。”

“姐姐可以講給我聽嗎？”小女孩擡頭看了看天色，把毯子拉上來了一點，一臉期待，“我還沒聽過故事，今天還有時間。”

“好啊。”楚歡興緻勃勃，“我給你講我最喜歡的故事吧，從前有個小女孩，叫小紅帽，她活了八百年，成了一個小巫女，有一天，她聽說國王的女兒白雪公主出生了，就去送了個紡錐……”

從來沒有聽過故事的小女孩睜大眼睛，沉浸在楚歡講的故事裡面。

就連她的手什麼時候變成了狗爪子都沒發現。

還是在她伸手去抓楚歡衣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抓不住了。

“姐姐，你别看我。”

小女孩自卑藏起自己的爪子，整個人縮到了毯子裡面。

她的聲音悶悶的：“姐姐，我時間不多了，你趕緊跑吧，躲起來，躲到讓我找不到的地方。”

楚歡看着那一小團，笑着說：“我也不知道躲哪裡了，外面好多人在守着我呢。”

“姐姐，你藏到供桌下面吧，沒有人會去那裡找你的，我也不會去的。”

楚歡笑了：“好。”

小女孩：“姐姐，你先藏好，我再出來。你記住了，無論聽到外面有什麼聲音，你都别出來。”

楚歡：“好。”

“明天……明天你就别來找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