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唯一不變的是麻煩源頭——顧化,依舊在不懈地為她制造一個接一個的麻煩。
相較于他還不會說話走路時的嬰幼兒時期,已經掌握了這些的顧化成為了一個行走的麻煩機,于是便導緻顧雪愈發地厭惡他。
厭惡他無時無刻都要跟着她,厭惡他在她做什麼都要參一腳,厭惡他總能成為自己挨打的理由……
這一切的原因彙聚成一把鋒利的刺刀,懸于她的頭頂。
每當她企圖仰望時,都能瞧見閃爍着鋒利光芒的刀尖逼近眼球。
……
顧雪餘光間看見身後的小人,不禁擰眉,她提着一桶雞食煩躁地甩開他。
顧化被攔在門檻前,還未長成的身形不足以他跨過這道坎,他隻好焦急地趴在門檻上急躁地喊着,企圖喚起眼前人的同情心:“姐姐!化化,不能,走!”
顧雪垂眸自顧自喂着雞,假裝沒有聽見他的呼喚。
顧化更急了,他整個人都幾乎湧起來:“姐!姐姐!”
顧雪被他喊得有點煩,轉頭看他,面上已然是一副不滿的模樣。
顧化敏銳地察覺出她的情緒,嘴巴一癟,但還是強忍住眼淚,委屈巴巴道:“姐姐……”
像極了一隻金毛犬。
不知道為什麼,顧雪越聽就越覺得他的聲音極其煩人,哪怕他的聲音現在極具小孩的軟糯可愛。
還是很煩。
她将桶裡的雞食倒幹淨,散養的雞頓時一擁而上,搶得兇狠。
“幹什麼?”她淡淡問道。
“你,我!”顧化的聲音裡全是控訴,可實在是詞彙儲備有限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顧雪輕笑一聲,她走向大門,彎腰看着眼前這個瞪大眼睛的小孩:“你什麼你!”
顧化被吓得縮脖子,早早醞釀好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下來:“嗚哇!”
他一把抱住顧雪的大腿,哭得傷心至極,鼻涕眼淚都往她的身上蹭:“壞!你壞!”
顧雪冷眼看着他,任由他抓心裂肺地嚎。
見她毫無反應,他又象征性地嚎了幾嗓子便漸漸熄了火,這才便顯現出自己正真的情緒。
“姐姐……姐姐……玩……化化,好不好?”顧化開始小聲啜泣,緊急抱住她的大腿。
顧雪蹲下身來,将她抱了起來,輕聲呵斥:“别哭了!”
“好!”他破涕而笑,鼻子上吹起了泡泡。
顧雪有些嫌棄地看着他:“你好髒。”
“不髒,嘿嘿。”顧化捂住嘴,想要掩蓋自己的鼻涕。
“髒。”卻被顧雪一個字擊破心理防線,見他癟嘴又要開始哭,又道:“别哭,我幫你擦。”
顧化慌亂地點點頭。
現在他已經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般脆弱,所以顧家父母更加放心讓她單獨照顧于她來說隻是一隻他,于是就大大增加了可操作性。
她雖然不能明面上欺負他,但還是能小小地報複他的,就像剛才一樣,貶低他漠視他,哪怕這樣他還是會像狗一樣撲過來。
顧雪的心裡有些暢快,連帶着面上的嘴角都勾起幾分。
這對她的父母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報複呢?于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兒子,于她來說隻是一隻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狗,而已。
顧化雙手勾住她的脖頸,臉頰貼上她的臉,輕輕蹭了蹭,甚至像貓一樣哼唧出聲。
顧雪沒有避開,也沒有回應。
她抱着他坐在竹椅上,随意給他整理了幾下衣領,顧化的神情卻有些不自然,他的眼睛巴紮着,是一雙藏不住事的眼睛。
隻一眼,顧雪就能看出來,于是她問:“你在想什麼?”
顧化在她眼前從不遮掩,他悄摸摸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殼碎得稀爛的水煮蛋,猶如至寶一般捧到她面前。
“姐姐,給。”
顧雪霎那間頓住了,她先是在水煮蛋上掃了幾眼,而後才看向顧化:“哪來的?”
“我,你吃!”
我的,給你吃!
顧化的瞳孔黑得純淨,從中反射出盈盈水光,此時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仿佛能把她吸進自己的眼底。
基本上,每天早上顧母都會特意給顧化額外準備一個水煮蛋,這是他特有的,甚至害怕她會私吞而親自喂他吃早飯。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在顧母的眼皮子底下把這顆蛋偷偷藏起來的。
“姐,吃!”
見她一動不動,顧化有些着急,誤以為她不想吃。
顧雪默默借過他手中的蛋,輕緩地,小心翼翼地剝去蛋殼,一個純白光潔的蛋就出現在她眼前。
她道:“我不吃,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