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浮生很肯定,自己并沒有看花眼。
天上發光的那東西,真的眨了一下,就像眼睛一樣。
但季浮生又盯了好一會兒,那發光的東西也沒有再眨動,她隻能收回視線,往下面望去。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下面才是龍幽林,她現在這是在哪呢?她又是怎麼上來的?
就在季浮生望着下面樹林的時候,她周身的光又黯淡了一瞬,就在同一時刻,她縱身一躍,直直的追着發光體飛去。
季浮生敢肯定,那就是隻眼睛,而且她來這裡,也絕對是那雙眼睛搞的鬼。
她一邊向上飛着,一邊掏出弓來毫不猶豫地射向那隻眼睛。
月光和雲霧裹挾着箭,沖向天邊。
天空頓時一暗,季浮生來不及反抗,便被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她墜入了深海。
但她并沒有因水窒息,有冰涼的東西裹上了她的腿,她的腰。
“生生,我疼……”
低啞的聲音充斥着絲絲委屈,又莫名有些熟悉。
眼睛漸漸适應了海底的昏暗,映入季浮生眼簾的,是盤旋在破敗宮殿建築群中的一條銀色巨龍。
巨龍的鱗片是銀白色的,又亮又鋒利,泛着絲絲寒氣。它盤旋在深海中,龍尾溫柔的将她纏繞起來,瑰麗的眸子委屈又乖巧的注視着她。
巨大的龍身,對于季浮生來講,簡直就像個怪物。
可她卻沒有産生任何的恐慌感,她的指尖輕輕的落在它的鱗片上。
“是你嗎?”少女輕輕的詢問,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平靜透徹。
可是它能感受到,落在它鱗片上的顫抖的手指,和那抹熟悉的溫熱。
巨龍差點為此落淚,它委委屈屈的點頭,張嘴呼喚,“生生,生生,生生……”
一條龍再怎麼撒嬌,體量放在那裡,根本不容忽視。
一連串的生生,砸到季浮生的耳朵裡,震得她耳朵都要發鳴,更何況一直仰頭看,脖子也很酸。
“你能變小點嗎?或者變回人形。”她揉了揉太陽穴,順手拍了拍裹着她的龍尾,巨龍一下子就把那巨大的腦袋耷拉下來了。
“變不回去,變不了。”巨龍松開尾巴,尾尖啪嗒啪嗒的拍起了水花,語氣裡滿是委屈。
為什麼變不了?
季浮生下意識的詢問在脫口而出的那一刻,突然就止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巨龍遮掩起來的那半身體上,手指慢慢的伸了出去。
巨龍隻是顫抖了一下,卻又順從的翻了個身,露出了它光秃秃的身體。
那本該生長着鱗片的地方,仿佛被什麼用力撕扯,露出紅豔豔的血肉。
更有黑色的霧氣盤旋在血肉上,腐蝕着破碎着。
“疼嗎?是誰幹的?”
季浮生纖細的手指像是一陣春風,溫柔的拂過傷口,她擡起頭,黑亮的眼睛裡是憐惜,以及殺意。
巨龍在這一刻,隻想溺斃在她的愛裡。
“不疼的。”其實很疼。
“生生,我不疼的。”你不要去找他們。
巨龍無措的翻身遮住傷口,腦袋輕輕的搭在她的肩頸處,很小聲很小聲的回答道。
季浮生不了解這頭龍,但是她了解莫子期,也還算了解裴泉。
上個世界莫子期身體很差,到最後油盡燈枯,完全靠着藥材吊命,哪怕疼的厲害難受到想吐,也隻會忍受,不抱怨一句。
這頭龍不疼才怪呢,演技一點也不好。從見面開始,它的爪子一直都是緊緊閉着的,沒有放松過。
上一個世界,莫子期不願意打擾她政務,所以不曾說出口;這個世界,她也能猜到這頭龍為什麼這麼說,無非是她現在太弱小,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可明白是一回事,理解不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季浮生繃緊了臉頰,瞳孔裡染上了一層尖銳。連自己想保護的龍都保護不了,這算怎麼回事?
但對上這頭龍那雙清亮幹淨的眼睛,季浮生還是盡力把那些不好的情緒壓回了心底,她輕輕的摸了摸它完好的鱗片,試圖引出其他的話題轉移它的注意力,“對了,你這個世界叫什麼名字?”
她問名字的語氣和态度無比自然,自然到仿佛是在問你今天吃了什麼,而不是到現在還不知道對象的名字。
幸好巨龍也不算什麼很正常的龍,面對對象的詢問,它雀躍的甩了甩尾巴,把身體上的疼痛抛擲腦後。
它眨巴眨巴眼睛,語氣有些不确定,“我應該是叫……閣下?她們都是這麼稱呼我的。”
季浮生撫摸它鱗片的手一頓,眸色頓時暗沉了下來。
閣下?這算什麼名字?另外,所謂的ta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