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煞白，睫毛上挂着生理性嘔吐帶出的淚水，喃喃道：“那不是場面話，我是真心的。”

他是真的希望韓策此後都順順利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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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斯年沒睡好，隔天起床，腦袋像是遭了一記悶棍，嗡嗡作響。

阿姨一早來家裡打掃了衛生，又做了豐盛的早餐，宋斯年下樓吃了一點，回到書房整理稿件，一個小時過去，進度約等于零。

他心中煩悶，索性下樓散步，從韓策家門口路過時，他看到韓策家大門緊閉，他那輛白色奔馳停在院子裡，家中不像有人的樣子。

傍晚時，他又從韓策家門口路過，依然沒看到人，倒是碰到了下班回家的許昊然，許昊然開着車，副駕坐着周賀，二人雖忙了一天，但精神狀态飽滿，反觀宋斯年，一整天什麼都沒幹，反而很頹喪。

三人去吃火鍋，吃周賀想吃的雞肉火鍋打邊爐，許昊然跟周賀正值熱戀期，二人牽着手走進火鍋店，襯得宋斯年形單影隻。

落座以後，宋斯年問周賀：“你就不怕别人拍到嗎？”

周賀主演過多部網劇，勉強也算公衆人物，戀愛多少會影響前途。

周賀幹脆地說：“我說不定明天就死了，有什麼好怕的。”

宋斯年：“……”

好美麗的精神狀态。

宋斯年又問許昊然：“那你不怕嗎？”

許昊然聳聳肩：“如果被拍了，有争議有熱度，說不定會給我的劇帶來流量呢。”

宋斯年：“……”

他轉頭看向周賀，周賀正低頭用熱水燙碗筷，看上去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不一會兒，服務員端着片好的新鮮雞肉過來，宋斯年一邊涮火鍋，一邊不經意似的問道：“昊然，你知不知道韓策去哪兒了，他家今天怎麼沒人？”

他跟韓策沒鬧掰時，韓策告訴過他，今天要跟經紀人和一個制片在他家碰面，順利的話，今天就能敲定合作意向。

許昊然一臉驚訝：“你不知道嗎，他一大早就出差了，還是我送他去的機場。”

宋斯年雲淡風輕地問：“飛哪兒？”

許昊然：“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負責當個司機，他一向不喜歡主動跟我們分享自己的私生活，你不也這樣麼。”

宋斯年低頭吃菜。

許昊然跟周賀對視一眼，又打量了一會兒宋斯年，斟酌着道：“你倆發生什麼事了？今天早上我送他去機場的時候跟他閑聊，剛提起你的名字，他就岔開話題。”

事實上，韓策當時憊懶地按着太陽穴，直截了當地說：“從今以後，他的事情不用告訴我。”

大約過了五分鐘，他又補充：“除非他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大麻煩。”

許昊然當即想要調侃他“情聖啊你”，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韓策黑眼圈明顯，神情寂寥，明顯沒興緻跟他廢話。

宋斯年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像許昊然說的那樣，他并不想跟人聊起他的隐私，哪怕那個人是許昊然。

在他心裡，他跟韓策的事是他極其隐秘的私事。

“韓策喜歡你，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宋斯年還是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許昊然歎了口氣，道：“我知道這是你的感情生活，我不該多說惹你厭煩，所以就說這一次，請你放在心上，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母親，再也不會有人比韓策更愛你了。”

宋斯年心煩意亂之下還是笑出了聲：“你這也太誇張了吧，你說他喜歡我，我是信的，愛……談不上。”

許昊然望着宋斯年，神情猶疑，最終仍然隻是含糊道：“我是認真的，現代社會人情如紙薄，多少夫妻攜手幾十年，一場重病就能一拍兩散，但韓策是能為你付出一切的人，錯過他，我怕你會後悔。”

宋斯年雖不明白許昊然為何這般信誓旦旦，但也并未深究，搖搖頭，道：“我不會後悔的。”

吃完飯後，許昊然和周賀要散會兒步，宋斯年不想當電燈泡，先打車回家了。

許昊然跟周賀在馬路邊閑走，這條路車流不算多，很适合情侶聊天。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宋斯年？”

“你發現了？”

“我都發現了，宋斯年竟然沒有察覺，他今晚太心不在焉了。”

“你錯了，他不是沒有察覺，隻是不愛勉強别人，我不想說的話，他不會追問，不會讓我為難。”

許昊然說着說着，心生煩悶，宋斯年的善解人意襯托得他格外卑劣似的，他突然停住了腳步，看向周賀。

“我告訴你，你能不能保密？”

“嗯。”

這是許昊然第一次把這個秘密告訴别人。

周賀輕笑：“你借給宋斯年還姚阿姨銀行欠款的錢實際上是韓策的，這件事如果韓策想說，你其實很難瞞住啊，但他不想挾恩圖報，才給了你操作的空間。”

相較而言，挾恩圖報的許昊然就顯得沒那麼光彩了，周賀的笑聲像根尖刺一樣刺進他心裡。

“如果換成是你，你就不會隐瞞嗎？”

“不會。”

“呵，事情沒發生在你頭上，你當然可以這麼說。”

周賀沒有反駁，又笑了一聲。

許昊然從那笑聲中聽到了一絲嘲諷和輕蔑，心中憑空騰起一陣羞怒：“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了。”

周賀認真地說：“我沒有審判你，也沒資格審判你，你告訴我這件事，感謝你的信任，我也理解你的顧慮，宋斯年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怕破壞你們之間的關系。”

許昊然沉默片刻，道：“我這種人其實不配有朋友，我媽從小就教我，‘要跟對你有用的人玩兒’，這麼多年，這種觀念已經根深蒂固，斯年家出事的時候，其實我想拿錢給斯年的，我媽抽了我一耳光，跟我說‘你那點私房錢夠填他們家的窟窿嗎’，後來我就沒動，王夢琪她們想拿錢，我怕被襯托得特别小氣，還阻止了她們，周賀，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一旦哪天你遇到問題，危害到我的利益了，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抛棄你，現在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短，感情沒那麼深，還來得及重新選擇，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選擇分手，我會祝福你。”

周賀什麼也沒說，跟許昊然散步到路口，便道了晚安，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