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江歲默默把保溫盒收拾好給方姨,魂不守舍地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空氣安靜得似乎停止流動了,方封不動聲色地朝老婆使了個眼色,收獲了大白眼一枚,随後她才開口,笑着打破僵局。
“晚晚啊你别擔心了,肯定會好的,我等會兒再找醫生問問。”
“不用打擾醫生了。”他僵硬地偏頭,低聲說:“我之後每天都會去守着的。”
“這......”她話到嘴邊噎住,不知想到了什麼,在方封求救的目光下鬼使神差問了句:“晚晚,你....你知道廖青現在怎麼樣了嗎?”
她本意是想讓江何晚轉移注意力,被方封肘了下才幡然醒悟,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提出這個話題。
但現在江何晚明顯被這個話吸引,一雙水眸看過來。
“怎麼樣了?”他問。
“呃,這個...呃...我那個,嗯......”
方封撓頭替老婆接話,覺得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思考過了,他想編織謊言瞞天過海,可對上那雙眼又有些不忍心。
“就是這個,這個事呢,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但是我現在說肯定是說不清楚的,但是警察,警察你知道吧,雷厲風行!立馬就把當天去的那些人全關起來了!當然啊,雖然之前他們效率不高,可是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我們小縣城準備大改革了,呃,你知道吧,警力這方面也加強了,這個...啊...當然啊,我不說你也知道,但是現在目前形勢呢,又有些複雜,我捋一捋啊,捋一捋......”
他含糊其辭說了半天一句要緊話都沒有,最後聲音越來越小,連方姨都聽不下去了,咳了幾聲。
“那廖青呢?”
根據方封這番說辭江何晚大概猜到了,他呆呆坐在那裡,雙手緊握成拳,指關節用力到泛白,壓着怒音問:“他是不是根本沒有被抓起來?!”
“呃......”
方封再次傳遞出求救信号,結果遭到無情拒絕,方姨憐愛地看着江何晚,說:“他身上有傷,這兩天也在病房裡呆着,不過你放心,他的腿也骨折了,肯定跑不了!等他傷好了警察就抓他昂,你别擔心。”
“我早該知道的......”
這二十多天裡,連他丢失的手機都沒能找回來,怎麼可能對這事有所作為呢。
江何晚情緒格外低迷,坐在床邊陪着的兩人開始你推我我擠你地推卸責任,突然看見外面有動靜,早就受不了低氣壓的方封率先開門出去。
“什麼情況啊?”方姨跟着出來。
“我去看看。”
試圖出去放松的方封擠出門跟着醫生一起上樓。
“真是。”方姨望着他走遠的背影鄙夷。
轉頭,江何晚已經下了床,他走到窗邊将玻璃窗打開讓暖氣出去點,房間裡太悶,誰來都受不了。
“你方叔太沒擔當了。”她拿着桌上的遙控器開始對着電視琢磨:“我們看會兒電視吧,在病房天天待着病都出來了。”
江何晚說:“之後就出去了。”
“唉,誰知道大過年的......”
她正感歎着呢,隐隐聽到一段熟悉的鈴聲,還以為是樓下商場又開始放音樂了也沒在意,第二遍打來的時候才知道是電話鈴,忙把包裡的手機摸出來,屏幕上顯示出聯系人,是方封打來的。
看到這個名字她就火大,扯着嗓子罵:“就屁大點路你用得着還打電話——”
“不好了!”那邊語氣十萬火急:“小歲出事了!”
她突然愣住了。
“什麼?!”
她沒關揚聲器,聽見這話,下意識地去看江何晚。
顯然他也聽到了方封的話,像瞬間被抽走了血液,臉更白一層。
等兩人趕到的時候,方封正在搶救室外急的跺腳,方姨頭發跑亂了也沒心情管,急匆匆拉住他的胳膊問:“怎麼回事啊?!這才剛走不久啊!”
江何晚就在身後憂心忡忡地看着他,方封說:“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病情惡化了,說要搶救。”
聽到這話,江何晚身體晃了晃,勉強站住腳。
“這怎麼辦啊?!這真是!”
怎麼過個年能有這麼多事呢!
“現在進去多久了?”
“沒多久,幾分鐘。”
三人焦急地在外面等着,方封壓力巨大,想抽支煙緩緩,被醫護人員制止了。
情緒瀕臨極限的男人猛地站起來,一腳踹到牆上,目光森然:“小歲要是出事了,我傾家蕩産也要把廖青這個混賬告到底!”
“不會的,肯定會沒事的。”江何晚呢喃。
他不想失去唯一的家人,不論發生什麼。
“沒有那麼嚴重,我們再等等,再等等看呢?”
方姨在他們之間周旋,自己也擔心的不得了,雙手合十向上天祈禱江歲能沒事。
牌子上的紅燈始終沒有熄滅,紅的觸目驚心,江何晚覺得現在站在這裡的每分每秒都像淩遲,心髒痛到不行。
不知多長時間過去,搶救室的燈終于暗了,江何晚率先上去,張了張嘴,聲音卻沒發出來。
醫生取下口罩,知道他要說什麼,告訴他:“病人沒事,搶救過程一切順利,不出意外明天就能醒了。”
“好,好的,謝謝!”太過激動,江何晚說話變得結巴。
“沒事就好!”
同樣焦急的兩人得到好消息高興地抱在一起,方封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還罕見地掉了眼淚,方姨罵他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