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退兩步,門被大力關上,屏住呼吸的同時,江何晚聽到沉重的腳步越來越近,心也随之提起來。
聲音在他門前停滞了幾秒,外面什麼動靜都沒有。
江何晚能想象到在他對面頂着燈光站立的中年男人,像披着人皮的怪物一樣在等候食物的出現。
然後撕扯血肉,吞噬殆盡......
他不動聲色地用力,将門把手拉緊。
對方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無話可說。
“何晚同學。”
最後,門外傳來低低的聲音。
“現在挺晚了,早點休息吧。”
話落了好一會兒,江何晚都沒有回音。
片刻,腳步聲再次在空蕩的樓梯間響起。
越來越遠。
手心滲出的汗浸濕把手,江何晚長長吐出一口氣,突然想起什麼,心跳一滞。
江歲!
雜亂的聲音響起,鞋底磨擦過地面又漸漸遠離的聲音清楚地傳到江何晚的耳朵,他猛地打開門。
李弩半條腿還沒邁上去,聽到聲音,站在上層樓梯的平台處望向動靜源。
“哥?”
江歲在下層平台,随着自家哥哥的動作朝上看去——
李弩察覺到他的視線,轉而看向他。
而江歲的目光在他之上。
他看見了站在五樓平台微笑着看着他們的郜連。
頂樓壞了的燈光閃爍幾下,完成自己的使命後壽終正寝,廊道瞬間暗了好幾個度。
“哥哥,我們走。”
“李弩,怎麼還不上來?”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江何晚把匆匆跑上來的江歲拉進屋内,視線有意往上瞟了眼。
聽到聲音的李弩肩膀抖了一下,把黏在江何晚身上的目光收回,顫顫跟到郜連身邊去了。
“好吓人,歲歲。”
哪怕現在已經确定到了安全範圍,可他還是後勁未消,那股恐懼和威脅感萦繞在他心底揮之不去。
“我們要不轉學吧?不要在這裡了。”
他真的怕了。
江歲盯着緊閉的大門,不知道在透過它看什麼,搖頭。
“我恐怕,沒這麼容易......”
之後幾天,江歲照常上學,江何晚的外出行程卻減少了很多。
江歲知道哥哥害怕,找溫志業問過了,學校有寝室可以分配,但要跟學生們擠一擠。
校方不是很支持這個想法,一是因為江何晚畢竟不是學生,萬一作息不合很難辦,二是寝室确實很難再勻出有兩個空位的房間了,大家磨合熟悉了,平白添一個人不太好。
他把這個消息跟江何晚說了,坐在床邊問他:“我想的是寝室管理嚴苛些,而且跟他們住的也不是同一個地方,平時不是必要的話肯定碰不見,省的你心煩。”
“還是别難為他們了,我在食堂有工作,平時要起的比他們早,會打擾他們的。”
江何晚壓了壓臉頰邊的被子,說:“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我隻是不想見到他們,有意躲着就可以了。”
“哥,你真的決定不住寝室?”
“不了。”
再說,他們麻煩溫志業麻煩的也夠多了,老是欠人情也不太好。
“隔壁還有付老師呢,我現在沒事就去躲着。”
家人不在的時候,身邊有個人更有安全感。
江歲噎住,眼珠子轉了個圈,想出了個主意。
高三的課程是比較緊,但耐不住幾個愛逃課的學生蠢蠢欲動的心。
平時跑操或者諸如語文課之類的課逃了就逃了,但江何晚最近發覺他們來的格外勤勉。
而且跟有規律一樣,一天一個輪流來。
嘴上說的是來他家避難不用被老師查,可江何晚哪裡看不出來他們是商量過的,晚上他趁着接江歲回家的時候說了這件事。
“哥你不是害怕嗎?”
江歲大方承認這件事是他跟他們提起的,單純道:“如果你不想讓他們陪你,我也可以翹課。”
“不用這樣。”
江何晚無奈,牽着弟弟走過屹立在老樹下昏黃的路燈。
“我好歹也是個有自保能力的成年人吧,真的沒必要把我當什麼易碎品。”
一路上全是回陪讀樓的學生,隻有江歲有家長接,他往四周掃了眼,說:“哥你不也很關心我嗎?”
江何晚啞然。
“我隻是擔心你碰見那兩個人了,心情不好。”
“不會。”江歲搖頭:“他今天又找了三個學生去辦公室談話。”
“啊?”
可是這都将近十點了,談完豈不是很晚。
“聽肖青長說,最後走的往往都趕不上門禁。”
肖青長有幸最後一個走過,到宿舍門都上鎖了,求爹爹告奶奶才讓宿管網開一面給他開門,他痛斥郜連這人不是東西,丁點人性都沒有。
江何晚有些擔心——之後弟弟升高三,會不會被他刻意針對?
他牽緊江歲的手,說:“以後他要是大晚上找你去談話,你不要去了。”
江歲癟嘴:“我本來也沒這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