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徐氏過來的時候,母女倆連一盞茶都沒喝完。
這人還是這麼急啊,林玉蟬有些出神,思緒回到她剛嫁進來的年歲……
“弟妹,今日令柔說了些不恰當的話,你應當知道吧。”徐氏臉上端着,語氣不緊不慢地。
林玉蟬回神,微微歎了口氣,“今早起得晚,未料到侄女來得突然;侄女早上造訪時,家君才剛出門上衙門。早知道侄女要來,幹脆向衙門告個假,也不必令嫂子和侄女如此不愉快了。”
這話說得有些陰陽,暗指她女兒無禮闖人院子在先。
徐氏咬了咬下唇,臉色不變道:“令萱想着親近妹妹,平日最愛懶起的人,為了和妹妹玩特意起個大早,沒想着竟然驚擾了你們一家。早上笑着出門的人,回來時候臉上竟帶着淚痕。”
林玉蟬一哂,喜歡她家姑娘?沒看出來,她們回來那天連個迎接的人都看不見,六殿下送了東西來倒急匆匆過來。
隻是這話也不好直說出來,林玉蟬繼續同她打太極:“我雖住得近,可也沒聽清兩姐妹怎麼鬧起來的,隻聽見什麼‘殿下’,‘禮物’,那些東西是殿下送給家君的,也不過是尋常家私一類,哪有讓小姑娘家讨論的道理呢。”
說謊!姜令萱差點就叫出來,但她娘還在旁邊看着,她還保留了一絲理智。爹娘談那箱子時,她在一旁聽得真切,那裡頭分明有不少東西是單送給姜令柔一人的,極其珍貴。她也不過是起了點好奇心,想來看看,不知這對母女在藏掖個什麼!
徐氏依舊穩着,不如女兒那樣急躁。
“小女孩子沒接觸過殿下那樣貴人,有些好奇罷了。不知令柔是因着什麼,竟敢說她姐姐沒教養。”
這是問向姜令柔的,她卻沒吱聲,她還記得母親剛才的囑咐,讓她看着就好。`
林玉蟬接過話茬,“小孩子間胡打嘴仗罷了,姐妹之間互相說些什麼,隔天就忘了,若是非得一筆一筆都掰出來,倒讓她們兩個記下仇來。”
徐氏有些無奈,林玉蟬顯然沒有從前那麼沖動好對付了,繼續掰扯下去也沒有什麼好處,還是先回去哄好女兒要緊。
“我這姑娘率真魯直,與家中其他姑娘不同,是被老太太寵慣的,令柔你這做妹妹的,多擔待着些你姐姐吧。”
這母女倆說完,轉身便走了,姜令萱走前還要遞她個白眼。
姜令柔簡直瞠目結舌,她在涼州從沒見過這種類型的同齡姑娘,把跋扈擺在臉上,明着說要别人都讓着她。從前遇到的,哪怕是鄭惠甯那樣黑心腸的,面上也是溫婉守禮的。
“娘,為什麼您不要我說話啊,明明是姜令萱先罵我沒教養,怎麼我還不能說回去呢?”姜令柔不服氣,要她娘給個解釋。
“你确實是失言了,令萱罵你沒教養,最多是在說你爹娘;可令萱在裴夫人跟前長大,你說她沒教養豈不是把國公和國公夫人都罵了進去?無論是傳到長輩那裡,還是傳到外面,都隻有你更吃虧的。”林玉蟬耐心解釋着。
“再說,我們大人間說話總是不會漏破綻的,若你受她盤問,不定說出什麼來,以後再有這樣的長輩問你話,你隻在原地裝聽不見,等着娘來回應。”
另一邊,徐氏也在教自己女兒。
“你不就是要看看那箱子嗎?怎麼跟人鬧了起來,連教養都扯出來了。”
姜令萱嗫嚅:“殿下從不結交臣屬,卻單給她家送禮物,還那麼大陣仗,我一想起來就生氣。且她也真夠懶的,辰時還不起床,難道要我這做姐姐的在外頭等她?”說着竟漸漸理直氣壯了起來。
“你這霸王!沒道理也要攪鬧三分,等以後嫁出去了也要這麼招惹人?”徐氏捏捏女兒的鼻子,不敢想女兒嫁出去了怎麼辦。
“嫁個能讓我繼續霸道的!若不寵着我讓着我,我嫁他做什麼?”
姜令萱眼睫不斷眨着,又撅起嘴來,“娘,那箱子裡的東西我還沒看到呢,藏得那麼嚴實,不知是什麼寶物,我還非要看看不可。”
徐氏一向對這女兒百依百順,凡是能拿到的,就沒有不答應她的。聽她這麼說,就也來給她出主意。
“這樣,你一會兒去你祖母那裡,纏着要看看你五叔家新得的好東西,多帶幾個姐妹去,總能看到。”
國公府雖精緻,花園也隻有丁點大,還很有可能遇到各位姐姐妹妹,姜令柔剛吵了架,再沒有出門的心思,于是老實地窩在屋裡和紫雲她們翻花繩、踢毽子。
剛踢了沒一會兒,裴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就來傳信,說是午後請她們娘倆去一趟,還要帶上那箱子給老太太看看。
本來還頗冷靜的林玉蟬也難受起來了,不由得咬牙,這小姑娘怎麼如此難纏。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拉出來給她看,平白無故地,惹出這樣多事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