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三口都沉默,他說了話也沒人理,但看着眼神,估摸着是都聽進去了,隻是一時無言,不知道說什麼好。
于是林翀繼續道:“令柔那個未婚夫……”
“你們盡早處理好吧,定要趕在聖旨前,将事情都理清了,不然到以後就都是隐患。”
令柔聽了這話,反應極大,她雖知道她與甯安已再無可能,但被舅舅這樣不知情的外人評論着,又如此無情地要求她快刀斬亂麻,她到底還是無法接受。
“處理?如何處理?婚約是好處理,我與他之間的情誼如何處理?”
姜晏按住女兒,不讓她繼續再說下去,她舅舅這話不止是為了林家,也是為了他們考慮,無論是欺君之罪,還是清白有疑,都不是他們能承受得起的。
于是姜晏自己接過話茬,苦澀道:“國公府已做好這些瑣事了,昨日自收到殿下手信後,就立即問我要了訂婚信物,派人攜着信物快馬加鞭,趕到涼州将事情全都辦妥。”
聽到這話,令柔淚濕了眼眶,林翀和王夫人卻松了口氣。國公辦事果然老道妥當,思慮周全,那麼令柔身上沒什麼把柄,安心待嫁就是。
令柔隻覺五髒六腑都絞纏在一起,那股鈍痛迫得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抱作一團,聲音也已近乎哽咽道:“要他退婚他就願意退嗎!有信物又如何,他不見到我,就不會相信是我要同他退親,他必定會上京來尋我!”
四個大人都不像令柔這樣天真,其實他們誰都明白。若那小子信了,老實退婚,那此事便作罷;若那小子執意不肯退,那麼國公,甚至是背後的殿下,也有的是法子讓他老實退婚。
姜晏歎口氣,隻希望甯安那孩子不要太倔強,本來就是沒娘的孩子,他爹也不頂用。那孩子若是因此做了傻事,那就真是他家的一場孽緣。
令柔心中空落落,被她娘扶起來,圈在懷裡,從這以後就再沒說出一句話來,沉默地聽着他們對她的安排。
“殿下要令柔待在我們府上,近幾日都不能随你們回家……”
林玉蟬止住嫂子的話,無奈道:“昨日手信上寫了,我也明白,不會難為你們。我們今日來,特意帶些伺候的人手和日常的用具,這些也不勞你們操心。”
王夫人卻嗫嚅,接下來的話令她更難以啟齒。
“殿下吩咐了,他今日要親自給令柔送些衣裳侍從,日後一營用品都由他提供,不許我們這些外人插手。”
姜晏眼睛瞪得滾圓,那六皇子還沒和他們女兒成婚,竟稱她的親生父母和舅父舅母為外人,難道他這沒名分又沒感情的就是内人嗎?這還是連親事都沒定,就算是成了婚,也沒有不許娘家送東西的道理。
“這,這是哪家的禮數?”林玉蟬也不明白這算什麼,遲疑着問出來。
林翀輕咳一聲,“殿下的禮數就是我們的禮數。咱們沒有質疑的道理,專心聽着就是。”
林玉蟬不耐煩地撇嘴,她實在看不慣這一副以殿下馬首是瞻的模樣,殿下身份是尊貴,但若她父親在時,也沒有如此阿谀。十幾年的河東生活,竟把當年清風朗月般的貴公子糟踐成這樣。
她實在沒話說,索性将頭轉到一邊,不再同他們兩個說話,省得被刺了眼、逆了耳。
“若沒旁的事情,你們也不必陪我們待着。”姜晏見妻子不願再說話,隻好親口送客:“我們再陪着令柔過上整天,晚間自行回去,也無需擔憂我們會将令柔帶走,道理我們都已省得了。”
父母想陪着孩子,這是天經地義,誰也沒法阻攔。但姜晏夫妻卻沒想到,就這麼點要求都要被駁回。
王夫人為難道:“殿下這幾日還會過來,若是妹妹激動,見了殿下沖撞過去,怕是要不好,不如你們先回家,将令柔交給我們照顧,親舅父總不會照顧不周。”
親舅父就一定照顧得好了?姜晏和林玉蟬都十足的不屑,賣他們女兒時可沒見有多麼舅甥情深。可王夫人這話說得有道理,若是此時親眼見了趙彧,那必定是一團亂麻糾纏在一塊兒,反而惹來麻煩就不妙了。
于是林玉蟬深歎口氣,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嫂子的勸告,不過就這麼回去,也還是沒法放心。于是姜晏情真意切對哥嫂道:“那令柔就勞你們照顧幾天,玉蟬和令柔都性急,若有冒犯你們,也是情緒上湧。從前的事情還不提,隻盼望你們能多照看一些,千萬不要再讓她受委屈。”
林翀都有些不敢看妹夫,沒敢說也沒臉說殿下昨夜曾進了令柔房門的事情,隻好勉強答應下來,又苦笑着将他們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