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郡主來尋小友一同吃早食,就見太子正坐在一邊,和令柔互相背對着,誰也不理誰。
她左看右看,怎麼也看不懂這兩個搞什麼名堂,索性也不管他們,直接向太子行禮後又自己尋了個位置坐着。
郡主攪和着碗裡的清粥,實在受不了這樣沉靜的氣氛,率先開口道:“柔兒,我們去城中玩一圈怎麼樣?”
她本意是想借此帶小友躲開太子,可沒想到被那男人順竿爬上,直接應承道:“這是個好主意,我們餐後便出發吧。”
趙彧昨晚還氣着,想了半宿還是勉強按下自己那股無名火。和令柔置什麼氣呢,難道指望着她會來求饒求原諒嗎?她才不會,冷落她才是真順了她的意思!
于是幹脆趁着趙瀾問話,也順勢遞過去個台階,省得令柔一會兒不理會他。
令柔果然開始搭話,說出來的話卻不喜人:“今日我們是婦人間走訪往來,您參與進來倒是失了些道理。”
按理說被這樣拒絕,任誰都該拂袖而去才是,趙彧卻不以為然,堅持着說:“那倒無妨,讓他們家男人招待我便是。”
不是他非要抓着她不放,而是在這裡他待不了多久,那當然是能賴她身邊就盡量賴着。
話都說到這份上,那就也推拒不得了。郡主和令柔一同坐在車裡,趙彧在前頭騎馬率領。
出發去到城中梁家之前,令柔也長了個心眼,特意查探一番那柴夫人究竟是否與那個劫掠自己的梁姓纨绔有關系。結果倒令她放心,那兩人隻是恰好都是梁氏中人而已,互相都沒說過兩三句話,确實是個巧合。
她們這處昨日便遞了帖子過去,柴夫人親自上門來等,又見她丈夫陪同着本地知州,也恭謹等在一旁。
聽了馬蹄聲擡頭,第一眼見到的卻不是姜夫人,而是個相貌堂堂、氣度高華的男子,一雙丹鳳眼銳利讓人不敢直視。
知州大人立刻迎上去,密聲同他交談,梁府主人們緊随其後,等這一衆進了院子裡,馬車上才下來兩道身影。
柴夫人笑臉迎上去,見果然是姜夫人,身邊又帶着一位氣勢驚人的美人,不知該如何稱呼,又頓在原處。
她不知該怎麼稱呼,令柔則也不知,等着郡主自己來說。趙瀾笑道:“我姓林,是小姜外祖家表姐,現今還未出嫁,你喚我林小姐即可。”
柴夫人恍然大悟,熱情請她們進去說話,令柔卻有些着惱,暗掐了郡主一把。她倒确實有個姓林的外祖家表姐,可跟她哪裡對的上了?
梁氏算是平州首屈一指的大世族,可這兩位女客進了門卻無半點對屋裡珍奇寶物的驚異,反倒是對匾額下面挂着的幾幅字畫格外上心。
趙瀾快速劃過那幾幅,卻也沒見有什麼格外稀奇的。倒都是名家所作,可惜并非是名家名作,不過是攀附着各位名家的響亮名聲,甚至有兩幅隻是名家初學時的作品,筆觸稚嫩難登大雅之堂。
這點收藏,連當年的鄭氏都不如,令柔究竟在看什麼呢竟這樣出神?
“這一幅是怎麼得來的?”令柔指着其中一個,稍有些怅然問柴夫人。
這問話太不客氣,哪有進了人房門能問人家東西是怎麼來的?郡主看出些問道來,沒有吱聲,觀察着令柔神色。
柴夫人聞言,連忙向那邊看去,含笑解釋道:“這說來奇特,是前幾日一個道士上門來,說是要以物易物。我們原想着這事情奇怪,本要将他打出去。沒想到他卻拿出了文衡山的《寒泉圖》,這東西雖不算稀罕,可也珍貴。”
“尤其是他說法奇特,專門報出我的名字,還說這東西極合我八字屬性,勸我挂到自己屋裡,又說适宜送到女貴人手裡,能助人直上青雲。”
“我是好事兒愛湊熱鬧的脾性,聽他這樣說就也動心了,又問他想拿來換什麼,他竟說是要換得城西育幼所三年飯食。左右也是好事,咱們也就應下來了。”
令柔聽得呆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勉強笑道:“不知那道人是什麼長相?”
這下柴夫人也看出有點不對勁,試探着小心答道:“是個黑膚老頭,約莫有個五六十歲。”
令柔走近那一幅,仔細觀察着落款和每一處細節,暗自垂淚自己卻不知。
柴夫人有心讨好這位風姿非凡、看上去就貴不可攀的姜夫人,特意湊上去說:“可巧那道人沒有胡說,您正是位青雲上的人物,這一幅也有幸得您的眼,還請您務必收下。”
令柔下意識就要拒絕,可開了口卻不知怎麼說回絕的話。
柴夫人見狀,趁熱打鐵,立刻補充道:“這一幅是同時沾了機緣和善緣的,留不得在我們這些民婦手上。”
令柔慘笑一聲,想到那人廢了力氣送到這處來,想必是真心想要她收下,那她就不推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