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柔答應留下了一個,另一個要她們帶回去。
沉默了許久的裴夫人在馬車上終于開口:“怎麼偏偏隻看重令舒了?”其實她們對令蕪更看重些,畢竟這個年歲大些,生得也更漂亮,怎麼看都比令舒好用。
徐氏瞥一眼在旁邊低頭用手扣墊子的令蕪,無奈道:“這樣也好,宮中不是有美貌才能過得好的,有點心機又得了那位眼緣才是最好的。”
裴夫人眉頭皺得更深,想說什麼又咽下。她今日是真被自己孫女吓了一跳,做了二十年老祖宗,何嘗看過有哪個晚輩敢在她面前如此疾言厲色?偏她又不好說什麼,生怕這戰火也捎帶着燒到她身上來。
隻盼着令舒能有好前程了,也不枉她們這幾日一番忙碌。
……
令柔今日接待了幾個難熬的大佛,晚上卻也不得安生,是忙碌了年餘都沒來過的趙彧,聽說她今日發了好大一頓火氣,就特意出宮來看一看。
許久不見,她似是又豐潤了些,不像上次見她時那樣細弱可憐。他也不顧身側還有不少人侍奉着,兩步并作三步快速上前将她摟住。
令柔難得沒太掙紮,而是等他摟夠了才發話:“陛下,妾身居清靜佛門都聽說您忙于朝政,怎麼還有閑暇能到這裡看看?”
“聽說你白日裡發了急火,是怎麼回事?”趙彧抿口茶水,又皺眉道:“朕特意差人給你拿了今年的明前龍井,怎麼不用?且這茶水也是冷的,你身邊伺候的人怎麼這樣不盡心?”
“白日那客人不值得用好茶招待”,令柔提起這事就生氣,哪怕已過了幾個時辰還如鲠在喉。
趙彧怔住,他手裡當然有此處的訪客名單,知道今日是她親祖母帶着她兩個妹妹來,本想着有家人陪伴必能讓她暢快些,卻不想她們如此膽大妄為,竟敢惹怒她。
他不動聲色問:“這是怎麼了?連口茶水都不舍得給人家喝?”
令柔半真半假、半嗔半嗤道:“想來是我這尼姑做久了,誰都想來找我普渡衆生。”
趙彧撲哧一聲笑出來,耐心勸解道:“你是有大出息的人,她們想借機求你些什麼也正常,這都要計較豈不是氣壞了身子?”
令柔沒辯解,而是向趙彧身後招手:“令舒,快過來見過陛下。”
姜令舒膝行過來,本就細瘦的小姑娘此時更是縮成了一小團。趙彧看着這道小身影,皺眉不解問:“哪來的黃毛丫頭?是你妹妹?怎麼将她留下了?”
“看着有眼緣,就讓她跟在我身邊了。”令柔哂笑:“不止今晚,以後也一直跟随。”
趙彧沒懂,不知道為什麼她要選一個堂妹跟在身邊,也還沒弄清楚她究竟為什麼在白日裡惱了。
“我伯母徐夫人,她女兒在閨中時就與我不和睦,更因着我那事被人退了婚,不得不下嫁,我們今日就是為這事情吵起來了。”令柔随口編造了幾句,想着糊弄過去算了。
趙彧也果然不再追究,屏退了旁人就開始來回轉圈地打量着屋子裡的擺設。這裡頭一切東西幾乎都是他親手挑選的,隻有一樣不是。
他走到那東西跟前,笑着執起,歎道:“你怎麼這樣喜歡這一幅《寒泉圖》,還特意将它從平州帶回京城來。這幅并非是文衡山的名作,朕庫房裡還有一幅《絕壑鳴琴圖》,明日拿到你這裡也一并挂上。”
令柔正望着這處出神,聞言則沒怎麼猶豫就拒絕:“我隻喜歡這一幅,你搬再多的過來我也沒處放。”
“知不知曉什麼叫‘尊者賜,不可辭’?”趙彧無奈,他就知道她那點恭敬隻在旁人那裡裝一會兒,隻剩他們兩個在她就必然回露餡兒。
罷了,她不想要那就也不必強送,趙彧沒再跟她糾纏,而是一心琢磨着旁的事情。
“朕今日帶來點小東西,你過來看。”說罷牽手将她引向桌旁,獻寶似的打開匣子給她看。
令柔伸頭過去仔細辨認,也沒看出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隻見又白又圓,還帶着股古怪的甜味。她已見過這世間極盡奢華的各色珍寶,卻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倒是不稀奇,隻是随處可見的尋常魚鳔而已。”
魚鳔?令柔沒想到是那東西,她這是頭一回見,不知有什麼用途。
趙彧倒坦然:“你不是不想再有孕了?這東西正好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