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和瀾姐姐向來是書信往來,從不斷絕,她能有什麼話要大費周章托付給趙槿說?心裡這樣想,面上卻道:“不說與郡主的交情,就說方才我們聊得這樣投緣,都應當請來殿裡飲一杯茶,該我來提而不該等你提才是。”
另兩位腳程也不慢,剛好踏出來看他們言笑晏晏,又目送他們一道走回。
“他這是為的什麼!身為宗室,竟上趕着讨好後宮,還讨好到先帝蓋棺定論的妖婦頭上!”
兩個少年走到稍遠些無人處,其中一個一改方才乖巧孩童模樣,頗憤慨地罵出聲。這是東林郡王的長子趙啟,是入選者中離皇帝親緣最遠的一個,早出了三代;趙槿是先帝親侄,輩分算是三人中最高;沒說話的這位同皇帝血緣更近,是陛下親二哥的二子趙轅。
趙轅聞言,肅言糾正他:“陛下已為貴妃正名,責令不許再提那些污名,兄長怎麼犯這樣的錯誤?何況人家能借着家裡搭上關系也是個人本事,咱們沒什麼好說。”
趙啟笑着稱是,連連道歉。他已習慣了在這兩人間貼雙面,趙槿勤勉好學又擅長與人交往,他常找他來探讨問題,或是跟着他前後腳一同拜訪宮内外長輩;趙轅輩分小年紀也最小,卻最好為人師,他就常常故意說錯話,等他來指點。
虧得這兩人互相看不上眼,從來不相來往,也就沒人揭穿他。
那邊趙槿跟着貴妃,步行着回了長興宮,說笑了一路也沒說出來郡主究竟要他帶什麼話,令柔也沒問,隻含笑聽他說話,走到宮門口看到那聲勢浩大的一衆,便知是陛下駕到。
皇帝正在院裡飲茶,擡眼看到趙槿跟着過來竟然也不驚訝,擡擡手示意底下人給他拿來套茶具。這就是要留他待一陣兒的意思了,趙槿領命,收回原本那一副要請安後告退的樣子,令柔沒心思摻和他們對話,就獨自一個回了房裡。
考較番學問、問問他對朝政諸事什麼看法,這兩件做完之後趙彧就沒什麼話好說,輪到了趙槿變着花樣找話題,皇帝耐着性子聽了一刻鐘,一刻鐘裡還玩了半刻鐘茶杯,就迫不及待趕人了。
将人趕走了,他又倚到令柔房門邊,笑道:“你倒悠閑着先休息了?快些起來,朕有話要問你。”
令柔乖乖起來,端坐着朝向他。她已預料到趙彧要問什麼話了,大概就是問她有什麼意圖,嚴重點或許會質疑她是謀奪儲位。
“你同他有什麼話好說?興緻這樣高漲,同朕說話時怎麼見不到你這樣?”
這問話打了令柔一個措手不及,她沒懂這是什麼意思,她難道還能跟一個垂髫小童有私情嗎?
“他才十一歲……”
“男女六歲不同席,何況你們竟還同行!”趙彧反駁她,又想到個更要緊的:“你連他生辰都記得清?”
“陛下!”令柔容忍不了,直接叫出聲來:“那不過是個孩子!才十歲出頭,臣妾再不擇食也不至于同他有什麼!”
趙彧挑眉,風流公子一般從袖中提拎出一折扇,壓住她一側肩膀示意她不要太過激動,看她靜下來才說:“朕知道你們沒什麼,就是要你謹記,要與旁的男子保持些間隔,省得令旁人誤會。”
她真的不知除了他誰還會誤會這個,不過他既然要訓話,那就由着他訓好了。
“說些正事吧,你是有什麼提拔人的瘾頭嗎?你那個妹妹就算了,這一位又跟你有什麼關系,讓你這樣熱衷着替他引薦?”
令柔低眉順眼,做足了姿态,許是拿捏準了趙彧就吃這一套,她應對他已經有了程式。
“您前些時候讓妾去認認人,妾那時想歪了不領情,現下才明白您苦心。”
趙彧冷哼一聲,對她這一副懂裝不懂的假樣子不做任何評價,也不打算追究,就這麼輕輕放下。
這個好放,另一個卻不好放。他一邊批閱着沒批完的奏折,一邊盯着令柔睡覺,等她睡熟了就悄悄走出房間,召來一黑衣人,冷聲道:“打趙啟二十個闆子!”
黑衣人知道這不是沒由頭的懲罰,大抵與趙啟今日自以為無人時随口說出的狂言有關,可他又有些猶豫,不好讓人知道宮中暗衛的秘辛,又聽陛下吩咐:“随意尋些由頭将他處置了,懲罰隻能更重不能再輕!”
知法犯法,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