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柔沒了方才的硬氣,眼神一下變得怯怯,咬唇道:“妾白日裡沒什麼事情,不睡也不妨礙,可您若時也不休息得宜,豈不耽誤了國家要事?”
“朝政要事,該你操心的你多操心,不該你操心的不必過問。”
趙彧本是想讓她再考慮一番皇嗣的事情,可他這話說得太不留情,再配上那冷硬的語氣,一下子讓令柔想歪,以為他還在說方才那養子的事情,換了副誠懇的面貌表決心:“臣妾謹記您教導,絕不會摻和到那事情中。”
趙彧一噎,也懶得糾正她,幹脆放她自己去玩,晚間再回來。
等拉了簾子,兩臉相對着同待一處時,令柔忽然驚呼:“陛下,您沒戴着那物嗎?”
“什麼?”
令柔急了,伸手推拒着不停湊過來的皇帝,一邊嘴裡還說着:“就是那個呀!魚皮還是羊腸什麼的……”
趙彧覆在她身上,咬着她耳朵吹氣:“那阿堵物有什麼好用?咱們都用了幾年了,今後不用了可好?”他當然不是突發奇想,而是早有預謀,他已為她做出這樣多的讓步,憑什麼連子嗣大事也要退讓?
“不,一定要用,不用您就别來了!”令柔已顧不上什麼規矩體統,努力挺直了背想盡力離男人遠些,可惜她身後就是床榻,再向後靠也離不了太遠,始終在他方寸之内。
趙彧不再理她,也不許她再叫嚷。他是皇帝,他才是他們之間的主宰,憑什麼他一定要聽她的?尋常人家想要個孩子都是常事,憑什麼他想要個就是違逆了她意願?
他曾經也想過要不要在那些外物上做些手腳,可想想還是作罷,一是易被她察覺,二則是太過鬼祟不合他身份。
他偏要光明正大顯示出他的意思,看她能如何?
第二日一早,皇帝精神抖擻上朝去了,專門吩咐叫幾個得力的宮女伺候帳内。保善走到近前兒,不知貴妃是否醒來,也沒敢拉開床幔,正猶豫着是否要出聲問問,就見那帷幔直接從裡頭被拉開。
她微微擡眼向上看,隻見從前睡不醒一樣的姜娘娘此時瞪着大眼,面色鐵青,抱着自己雙膝一句話都不說,也沒給她眼神。
“娘娘,您是否要用些食水?”保善實在受不了這僵持凝固的氣氛,硬着頭皮問。
姜令柔橫過去一眼,輕輕說:“那給我端一碗紅花來吧。”
這聲音太輕,幾乎是飄在空中沒落到地上,讓保善一愣,可等她反應過來娘娘說的是什麼,就被驚吓得連連推辭。
令柔眼見着旁人驚慌失措,卻沒有什麼情緒變化。她太累了,累到已經失去了感知。
從趙彧離開直至此刻,她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沒有變化,竭力将自己縮成一團,像個仍在母親臂彎中的幼童,不用面對複雜難挨的現實。
這個姿勢一直維持到皇帝回來。
趙彧看她這樣,心裡當然也不好受,可終究還是想逼一逼她。他終究是皇帝,怎麼甘心讓皇位落于旁支之手?且那幾個小子也不是什麼安分人,各個鬼祟算計讓他看不過眼,更不想讓他們幾個算盤落成。
“怎麼仍是這姿勢?坐得不累不倦嗎?”
他一隻手臂搭上令柔臂膀,卻見她并不答話,但也沒抗拒地揮開他手臂,隻是仍呆坐原處一言不發。
“阿若,你再聽朕一次可好?我們就什麼也不做,靜靜地任事情發生,有什麼就算什麼,不躲避也不強求。”
令柔終于有了點反應,但也沒吱聲,隻是暗自垂淚,将淚水都壓下去後她才鼓起勁兒,擡頭憤憤說:“您那時候答應過妾,不會再勉強這事,怎麼今日,又……”她說不下去,隻仰着臉看他等他解釋。
皇帝掐住她下颌,語氣漫不經心:“時易境遷,此時并非是從前了。朕為此做過的諸多努力想來你也看到了,隻是收來的那幾個孩子實在不能令朕滿意,想想還是親自生一個,再将他從小養大才算放心。”
說罷他又想起來什麼,橫眉睨她:“你又沒規矩了,朕既是你丈夫,又是你君主,哪裡有讓你質問職責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