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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青山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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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信州城外數裡的清溪山,福天洞地,紫煙升起便有神仙循煙而來。雖然不清楚是不是我要找的神,但我決定去碰碰運氣。光州到信州的路程一路策馬也要半月時間,路途遙遠,但我心中已無半分猶豫。

離開竹村的早上,聞笙意外地冷靜。相比起前一日的撕心裂肺,他像是一夜間看淡了離别,淡漠了情感。他如往常一般準備早餐,動作娴熟而自然,仿佛今日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他站在我身後,輕輕為我梳發,指尖溫柔地穿過我的發絲,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什麼。

我本考慮了諸多話,想再開導開導他,可眼下看來,這些話都派不上用場了。隻是看着他憔悴的臉,心頭一酸,在驿站前忍不住給了他一個悠長的擁抱。

“此一别,我們,還會再見嗎?”他貼在我的耳畔,溫熱的呼吸帶着沙啞的嗓音,像是壓抑着某種情緒。

我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還是不了吧。”

我說得絕情,但我沒有辦法。重生前做過的事,許下的承諾,我都忘得一幹二淨。且當我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吧,欠你的,注定無法償還。

“濟民區的那些人,放他們回醉月樓吧。那個地方守着茅房,挺臭的。”聞笙替我拿着行李,同我坐在驿站旁的面館填飽肚子。聽到我的話時,他有一瞬的怔愣,轉眼笑着點了點頭。

我吞下一口面,擡頭問他:“陳烈,是哪家孩子?”

“陳烈?”聞笙反問的語氣好像真不知道我在說誰。

行吧,連名字都是騙我的。那孩子跟我說的話,到底哪句是真的?

“如果你問的是那日在巷口碰見的,他是我侄子,聞烈。從小就花招多,思維也比别家孩子跳脫,管不住。平日在外人面前叫我叔叔,私下總是叫我大人。”聞笙的語氣帶着幾分無奈,卻又透着寵溺。

“所以他跟我說璃坊,其實是給我提供線索咯?”我挑眉問道。

聞笙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搖了搖頭:“他跟你說的璃坊?恐怕,不是在提供線索。”

我叼着面盯着聞笙呆住,心中一陣無語。聞笙笑着替我倒了杯茶,解釋道:“我交代他的是可以跟你坦白幕後之人是我。那孩子從小粘我,偏袒我,跟你說璃坊估計是想不出别的法子,所以想把罪名扣到兄長的頭上吧。”

我又好氣又好笑,擦着嘴角的湯汁,喝下茶湯:“聞烈——前途無量啊。不用猜都曉得是跟某人學的。”我沖他打趣,他也不以為然。

片刻後,聞笙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心虛地動了動手指,然後伸進兜裡摸出一樣東西遞給我。我驚愕地接過手裡,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裡的神器,又看向對面不敢直視我的聞笙。

“你是什麼時候……”我話未說完,聞笙已站起身,望向驿站那邊準備啟程的馬車。他自然地拿起我的行李,牽起我的手,朝馬車走去。

直到站定車前,他才轉身面向我,神情複雜地望着我:“我其實對你隐瞞的事,比你知道的還要多。時間有限,沒辦法一一告訴你了。”

我蹙着眉,語氣中帶着幾分怨怒:“現在才說,當然來不及了!”

我溫柔地呵斥,他盯着我的眼睛,笑意浮現。他又得逞了。但這次,我不會留下來質問他。他也明白的。

他牽着我的手,輕輕揉了揉我的手背,意味深長的眸子落在我的手背良久:“我可以再回答你一個問題,知無不言。但你得答應我,以後,我們還會再見。”

我們還會再見嗎……也許真的會吧。

思緒一下湧現出太多疑問,根本不知從何問起。我愣在原地猶豫了好一會兒,随後搖了搖頭:“不問了。”

我抓過聞笙手中我的行李,踮起腳尖,環上他的脖頸抱住他:“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所以我不問。不過,看在你如此坦率的份上,我答應你。”

錯在我先,我不想再傷害你。

最後,再送你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吧。誰叫你之前騙我來着。

聞笙沉默着回擁住我,聲音低沉而沙啞:“是有人告訴我你下山的日子,讓我從鹿鎮跟着你。”

我沒想到聞笙會說得如此直接,這件事他不提我都快忘了。遲疑了一秒,我才點頭:“那個人,可以告訴我是誰嗎?”

聞笙淺笑着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是在夢裡發生的,時間過去太久,我有些忘了。”

聞笙拍了拍我的後背,我松開他,轉身準備上車。

“上車吧。”他輕聲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踏上馬車,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的身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孤寂,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終究化作一聲歎息。

馬車緩緩啟動,我坐在車内,心中五味雜陳。聞笙的身影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視線中。我們都知道,這一别,或許就是永别。

一路不算颠簸,為了盡快趕達目的地,途徑驿站除了稍作休整沒有浪費多餘的時間。

信州,清溪山,當地有名的神山。

我站在清溪山腳下,仰頭望着蜿蜒而上的青石台階。清晨的山霧還未散盡,将整座山籠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我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還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

該說我趕巧了還是清溪山香火旺盛,這天同我一道上山的人特别多。

我可是犧牲了懶覺特地早起的!大家都不喜歡睡覺嗎!

“清溪山拜過的神仙都會顯靈!”

上山途中我不知聽到身旁多少人說了這句話。

有這麼神嗎?

神不是都兇巴巴的,從不聽人話的嘛。至少我認識的神是這樣的。

人流在進入山門口開始四散,尋找各自的神。我決定挨着找,不放過任何一座神像。

在層層疊疊的綠意中,一片氣勢恢宏的建築群赫然出現在眼前。朱紅色的圍牆綿延不絕,金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正中央是一座巍峨的主殿,飛檐翹角,雕梁畫棟,檐角懸挂的銅鈴在風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向來安靜的神像前,跪着祭拜的人,隻聽見來來往往的腳步聲。

我走過一尊尊神像前,尋找我要的神。

餘光突然瞥向暗處。

雄偉的殿内,一位男子背對着衆人望着敞開的窗台上不知是誰個貪玩的孩子放在那裡的一朵小黃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深棕色的長發被紅色的發帶束在頭頂,發尾随着堂内的清風微微拂動。他站在無人在意的角落,像是隐匿在黑暗中的孤魂。沒人注意他,隻有我。

我一眼認出了他,是光州那晚醉月樓前,橋上莫名消失的人。

我站在大殿的陰影裡,呼吸不自覺地屏住了。喉嚨發緊,仿佛有什麼字眼要沖破而出,卻又被無形的力量堵在那裡。我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轉過身來了。

那雙眼睛——我從未見過如此空洞的眼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光芒的黑洞,又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人潮在我們之間川流不息,香客們的腳步聲、低語聲交織成一片嘈雜,可我的世界裡隻剩他。

我們的目光穿過人群,安靜地、固執地糾纏在一起。

心髒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眼眶不受控制地發熱。我想沖上去抱住他,這個念頭來得如此強烈,以至于我的雙腳已經微微前傾。可是為什麼?他是誰?為什麼看到他,我就有種想哭的沖動?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遊移,試圖尋找答案。他穿着一襲褐色長衫,衣料上隐約可見暗紋,在陽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澤。腰間系着一條青色絲縧,垂着一枚玉佩。

當他垂下眼睑的瞬間,我的視線被那枚玉佩吸引。那是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溫潤通透。我眯起眼睛,努力辨認上面的圖案:松鶴展翅,神龜昂首,腳下踩着黑白分明的棋子,周身環繞着蜿蜒的水紋。

“松鶴、棋子、水源……”我無意識地喃喃出聲。

他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那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的目光如電般掃過我,又迅速移開,仿佛被燙到一般。他轉身的動作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褐色的衣袂翻飛,轉眼間就消失在殿外的陽光下。

“等等!”我撥開人群追了出去。

青石闆路上,他的背影若隐若現。我提着裙擺,顧不得形象,拼命追趕。可是他的步伐太快了,每一步都像是丈量過一般,明明看起來走得不急不緩,卻始終與我保持着距離。

後山的山門漸漸近了,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肺火辣辣地疼。一個踉跄,我跌坐在青石闆上,掌心被粗糙的石面磨得生疼。

“你跑那麼快做什麼……”我喘着氣,聲音裡帶着哭腔,“我就想問你幾句話啊……”

山風拂過,松濤陣陣。我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卻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在暗處注視着我。

“我失憶了,”我對着空氣輕聲說,“我想找回自己的名字。你一定認識我對不對?可不可以出來,讓我看看你……”

回答我的隻有風聲。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是山中巡值的弟子,他們看到我狼狽的樣子,連忙上前攙扶。我任由他們扶起,目光卻仍不死心地掃視着四周的樹影。

他終究沒有出現。

但我知道,他一定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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