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走一條蛇,這沒什麼,即便這條蛇看起來像南山的寵物,想必那個給臘肉定價兩塊錢一斤的窮大方也不怎麼會介意……
可這不代表他能安安心心地拐走一隻娃。
褚桓看着面前和豬一起撒歡玩耍的小秃頭,愁得快要七竅生煙了。
“過來。”褚桓闆起臉,用半生不熟的離衣族語說,同時,他用力地憋出一臉威嚴,“你怎麼追來的?找打是不是?”
小秃頭聽了,非但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害怕,還歡脫地抱着豬脖子笑開了。
褚桓:“……”
這就是啞巴式語言學習的弊端,會聽不會說,别人笑得腸子都斷了,自己還不知道說錯了什麼。
褚桓艱難地糾正了一下自己的發音,類似于:“找……招、趙……打。”
小秃頭樂得滿地打滾。
“算了。”褚桓洩氣,他發現自己硬不起來,隻好好言相勸,先是無可奈何地摸了摸兜,發現糖都留在他住的小屋裡了,一塊也沒帶出來。
“我真沒糖了,”褚桓盡可能地把字吐得清楚了些,把外衣口袋翻出來給小秃頭看,“真的,不騙你,回家吧,乖,我送你。”
小秃頭根本不吃他那套,縱身一躍,準确地抱住了褚桓的腿。
他俨然已經成了個專業抱腿的熟練工。
大豬見狀,好像也企圖效仿,被褚桓一個充滿了殺氣的眼神定在了原地,隻好去一邊氣哼哼地拱地了。小毒蛇卻以一種有功之臣的架勢,趾高氣揚地爬上了褚桓的肩膀,一覽衆山小地俯視着其他物種——當然,他很快被褚桓捏着七寸拽下來扔在了一邊。
褚桓:“都是你招來的,裹什麼亂?”
一條蛇該如何去伸冤呢?這個殘忍的問題注定是無解的,所以它受氣兮兮地爬到了小秃頭的胳膊上,盤起來的樣子有點窩囊。
褚桓跟小秃頭溝通了一溜夠,感覺自己已經快把口語都練出來了,那位神豬騎士依然油鹽不進,他的耐心終于告罄了。
于是褚桓二話不說,直接拎書包一樣把小秃頭拎了起來,往馬背上一扔,火速原路返了回去。
大豬哼哼兩聲,連忙撒丫子跟上。
小秃頭先開始還很高興,走着走着,他發現路徑好像不太對,咬着手指有些疑惑地四下打量。
等回到了充滿霧氣的河邊,他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自己竟然被遣送了——小秃頭自覺抛家舍業,犧牲良多,付出了無數的聰明才智,一路追尋着蛇的蹤迹,才總算摸到褚桓的影子。
可他這麼滿心歡喜地跑來私奔,居然毫無來由的就被遣送了,世界上還有比這再冷酷無情沒道理的事嗎?
小秃頭心裡悲恨相續,于是劇烈地掙紮了起來。
可惜他的掙紮在褚桓看來,和一隻小貓亂抓撓也沒什麼區别,輕易就給鎮壓了,他隻好使出殺手锏,亮出嗓門放聲大哭了起來。
褚桓粗聲粗氣地說:“哭什麼哭,是不是男人了?閉嘴!”
小秃頭深吸一口氣,為了體現自己的純爺們兒氣質,哭出了一串嘹亮的起床号。
“……”褚桓默然許久,終于承認自己被治服了,他拍了拍小秃頭的後背,放軟了聲音說,“好了好了,寶貝,咱不委屈了好吧,好了啊……”
其實大人的态度越是這樣軟軟硬硬反複無常,小崽子就越是明白他對自己毫無辦法,小秃頭有恃無恐,越發來勁,在馬背上打着滾地撒潑耍賴。
褚桓心力交瘁地站在滿是白霧的河邊,一籌莫展。
經此一役,他再也不想當任何人的“舅舅”了——不管青梅竹馬生出個什麼。
褚桓:“别哭了,帶我過河好不好?我帶你找你媽去。”
沒人理他。
褚桓:“再哭我可就把你扔這了啊。”
仍然沒人理他。
褚桓深深地望天歎了口氣:“祖宗,我求求你了……”
他束手無策了片刻,眼見小秃頭這是要沒完沒了的趨勢,隻好病急亂投醫地轉向了小毒蛇:“你認識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