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我待會兒就會去說的”，那個人低着頭，“真的不好意思，水沒有弄濕你的衣服吧”。

“沒有”，李昱走進，發現他整個人都在發抖，現在的天氣雖然算不上特别的冷，但是被冷水澆成這樣，不冷也不太可能。

李昱走的洗手池旁，接着鏡子繼續打量，那人的臉，左邊，不對這是右臉，現在也腫了。

“要我幫忙嗎？還是我給你拿身衣服換一下”，李昱甩了甩手上的水，問道。

“不用，沒關系的，我自己能處理幹淨，我處理好就去換衣服，我帶了其他的”，那人依然沒有擡頭。

“好”，李昱隻好作罷，一點點退出廁所。

這怎麼看都不是水管裂了這麼簡單。

李昱走回教室，宋待拿着筆的的手在紙上飛快地運動着，教室裡還有一半的人。

張池參加競賽補習沒在，王加浩估計也在剛才走了，李昱坐到後排，看着窗外發呆。

風比中午涼了幾分，吹在臉上很是舒服，李昱感覺到了很長時間沒有的松弛，很想就一直這麼下去。

“走吧”，宋待輕輕拍了拍李昱。

李昱才回過神，甩了甩有點兒犯困的腦袋，“走”。

宋待點了點頭，跟着李昱後面走出了教室，直到了樓梯拐角才問，“怎麼去了這麼久，你還竄稀？”

“滾，就不能盼我點兒好”，李昱說，“你們學校廁所設置的真不合理，這麼遠，而且剛才廁所裡遇到點兒事兒耽擱了一下”。

“哦”，宋待說。

“你就哦，你難道不想知道被什麼事兒耽擱了嗎”，李昱不解地問。

“我不問你也會說”，宋待說。

艹，這種肚子有蛔蟲的感覺，真不好。

“是是是”，李昱無奈的說，“剛剛在廁所碰到個人”。

“你要是碰到鬼，倒是神奇”，宋待說。

李昱沒理他的垃圾話，繼續道：“下午遇到的那個人，他全身都濕透了，我問了兩句，說是水管壞了，但我看着不太像”。

“嗯，估計是被人澆了水”，宋待說。

“我看是”，李昱說。

“但是又能做什麼呢，又沒有親眼看到，他自己也什麼都不說，這閑事兒想管都管不了。”宋待說。

李昱點了點頭，宋待說的很有道理，如果他剛剛說了他是被誰給欺負的，他頂多可以去找老師幫忙，如果是看到了他被欺負，可以稍微出手，幫他一下，但是現在顯然他是不想别人插手，這也就談不上什麼幫了。

李昱歎了一口氣，總是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像踩在棉花上，難受得要死。

宋待看的出來李昱情緒不高漲，他向來如此，無論是現在還是之前，對這種事情最在意的反而是他這個旁觀者。

“就是你，就是你剛剛推的我家婷婷吧，屁大點兒孩子，心眼怎麼這麼壞啊”。

小區廣場上突然一陣騷動，晚飯前的孩子大多聚集在這片空地上，玩着各式各樣的“弱智”遊戲。

“我沒有，我根本都沒有碰到他”，一個小男孩沖着剛剛推他的女人大喊。

男孩看上去年紀不是很大，也就三四年級的樣子。

“怎麼就不是你，剛才我就看見你一個人在這裡，我們婷婷的腿都磕傷了，叫你家長吧，這件事兒可不能就這麼完了”，女人指着小男孩的臉咄咄逼人。

“我真的沒有，我剛剛隻是路過，看到她摔倒了才過來扶她”，十歲左右的小孩顯然沒見過這種陣仗，哭的鼻涕眼淚滿臉。

小女孩在身後扯那個女人的衣服，眼淚汪汪的，膝蓋地方的褲子有一個洞，洞裡一片紅還混着從地上帶起來土，确實磕得不輕，“媽，媽”。

女人甩開小女孩的手，語氣一點兒也沒有收斂，又沖着小女孩喊道，“你就知道給我惹事兒，褲子都磕破了，讓你在家，非要出來，非要出來”。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大人小孩圍了幾圈，那個女人罵出來的話越來越難聽，小男孩明顯招架不住，站在原地一邊聽着數落一邊抽泣，說沒有的聲音越來越小。

周圍指責她跟小孩計較的家長也不在少數，但是都被她吼得不再說話。

“他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人群後穿過一個小孩清脆的聲音。

宋待向旁邊瞥了一眼，剛才跟他在一起看戲的二毛，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人群裡擠到了前面。

“你說什麼”，那個女人轉身惡狠狠的沖着剛剛擠出來的二毛說。

“我說，是她自己摔倒的”，李昱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邊。

那女人轉頭狠狠的剜了那個小女孩一眼，小女孩吓了一跳什麼動作都不敢有。

“你說是我們家婷婷自己摔的，就是自己摔的，我還說是你們故意，把我們婷婷弄倒的呢”，那女人掐着腰，矛頭轉向二毛。

“阿姨，首先我親眼看到的是你女兒自己摔倒在地上，當然也不是我一個人看到的，還有我的朋友”，李昱轉頭看向剛好不容易從人群擠出來的宋待和林琳。

“其次，您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冒然的對一個小孩出言不遜，我認為這是您個人道德素質以及涵養不足造成的，無論對于您的女兒還是對于在場的其他孩子來說，都是一個極其典型的錯誤示範”，李昱淡定地說。

周圍的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轉頭看向這個，隻有一米四幾的小孩。

“這小孩真會說話啊”

“是啊，誰說不是呢，還挺有條理”

“說話還頭頭是道的”

大人忍不住的誇贊二毛，這讓那個女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是被二毛說的又啞口無言，“你，你這小孩，你家長呢”。

二毛咳了兩聲，接着說，“阿姨打斷一個人說話是很不好的習慣，希望您以後注意”。

他說完這句話後，對面的女人臉都快綠了。

“最後，我想提醒您，那邊有監控”，李昱擡手指了指廣場一角，“那個監控不出意外，剛好能拍到這裡，您要是不相信我說的話，您完全可以去調監控”。

李昱的一番話說完，周圍的大人又開始小聲指責。

“查查監控去呗，在這兒跟一個小孩計較什麼”

“就是，這麼大人了，連臉都不要了”

“真沒素質”

那女人自覺理虧，雖然很想再罵兩句，但還是氣沖沖地拉着婷婷擠出人群。

在這場鬧劇的主角離場之後，周圍的人也漸漸散去。

二毛拍了拍哭到不停抽泣的小男孩，“别哭了，她走了”。

小男孩眼睛又腫又紅，鼻涕眼淚一起混合在嘴邊，“謝，謝謝”。

“沒事兒”，李昱轉過頭看了眼宋待，“帶紙了嗎，給我點兒”。

宋待從兜兒裡拿出一坨坨紙，遞給李昱。

李昱給那男孩擦幹了眼淚，“以後啊，遇到這種胡攪蠻纏的大人，不用怕，隻要你是對的，他怎麼說你，你就怎麼說他”。

男孩點了點頭。

“你快回去吧，洗把臉，不然明天你會腫成豬頭的”，李昱鼓起腮幫子裝作豬頭。

男孩終于笑了笑，走了。

“挺帥啊，二毛”，林琳拍了拍二毛的肩膀。

“還行，就是看不慣那個家長”，二毛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宋待能感覺到他那快溢出來的得意。

宋待知道當初隻有十二三歲的李昱，既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指責一個大人，那麼如果剛剛那人告訴他這件事情的原委後，他必然會義無反顧地強出頭。

他從來都是這麼一個人，可以說他沖動，可以說他冒進，更可以說他多管閑事兒，但是無論多少次，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幫忙的，總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