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霖諾病的很嚴重,不僅僅是身體遭受的外傷,還有最令闫峯擔心的心理疾病。
雙相情感障礙。
這是壓在闫峯心頭的重石。
“昨晚哭了很久,第二天一切如常,他自己沒有任何意識。”
對面的人不解的問道:“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嗎?”
“嗯。”
闫峯靠在陽台邊上,眉頭緊鎖地看着床上沉睡的漂亮少年,陽光透過窗子淡淡的灑在被子上,很美的畫面,但他現在卻有點無心欣賞。
“按理說他這種解離性失憶是全盤性的,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你确定之前在醫院沒有發生過?這會影響到我如何調整治療方案。”
闫峯有些煩躁的捏了捏眉心,道:“我很确定,沒有。”
陸霖諾從住院開始,基本上闫峯整天整夜都在醫院照顧,床前他安裝了監控,額外請了二十四小時輪番定盯着的陪護,一旦又問題,第一時間會給他打電話。
而且,如果哪一天晚上沒有在醫院陪着,闫峯壓根放心不下,睡覺都不會睡太死,陸霖諾晚上翻個身他都能通過手機上的監控清楚的聽到。
電話另一邊沉默了很久。
“我跟他以前的心理醫生聊了很久,病人的雙相情感障礙很嚴重,陳醫生的記錄裡出現最多的就是無法控制且沒有意識的哭,這種哭泣行為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意識屏障,也就是說患者事後會遺忘。最開始的我判斷認為他最終出現的這種解離性失憶是從很小就開始對壓力和創傷的潛抑行為在突然事件中的一次性爆發而帶來的結果,這種結果一定程度上是不會逆轉,就算知道自己的過去不是陸霖諾,但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是林諾,并且一次性割除了林諾本身的創傷。”方恒頓了頓,繼續道:“但是現在,闫先生,之前的方案隻能全部推倒,新的方案需要我接觸病人後重新制定。“
“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我不确定,目前無法判斷。但我想問一下,闫先生,他還有沒有自言自語、幻聽的情況出現?或者說覺得周圍死物很吵鬧?”
“你是覺得可能會出現精神分裂?”闫峯臉色愈發陰沉,眼神淩厲,顯然是非常生氣。
電話那頭可能聽出來雇主情緒不好,緩了緩,無奈道:“我還在中國,最快後天落地芬蘭。”
“嗯。”
回應完,闫峯沒在等對方說話便直接挂斷電話。
電話那頭的青年一臉無語的看着被挂掉的電話,他從來沒有遇到這樣棘手的客戶,對方每個要求和手段都精準的踩在他所有的職業禁忌上,能搞到病人的過往就診報告就算了,連之前的醫生都能找出來,對方竟然還毫無保留的将病人資料交給他,這完全是有失醫德的行為!這次中國之行一定是他職業生涯中需要沉海封存的經曆,一定!
挂了電話,闫峯依舊靠在陽台,他靜靜地看着沉睡的少年,很久很久,直到對方慢慢轉醒,他才走了進去。
“闫峯,你身上好暖呀。”
剛剛睡醒的陸霖諾眯着眼睛伸着手在闫峯衣服上到處亂摸。
“寶寶,起來喝點水。”
“你的衣服怎麼這麼暖呀?”陸霖諾中午睡醒後的反應總是遲緩的,聲音軟糯,隻知道自說自話,撒着嬌,“你快抱着我。”
闫峯坐在床邊,将人摟住。
陸霖諾靠着熟悉的胸膛,清醒時不敢動的雙腿此時缺無意識地曲着,慢慢将自己蜷縮在對方懷裡。
闫峯随着陸霖諾的動作将手輕輕放在對方腿彎,沒阻止對方無意識的行為。
這些天明顯能感覺到陸霖諾的雙腿的恢複很好,看來确實該開始複健了。
靠着闫峯,陸霖諾又眯了會兒才徹底睡醒,他沒有動,隻是睜開眼睛,繼續靠在對方懷裡,過了幾分鐘,他捏了捏覆在他肚子上的大手。
表示自己醒了。
“寶寶。”
“嗯,現在幾點了。”
“下午四點多。”
陸霖諾擡頭睜着大眼看向闫峯。
“你不開心嗎?”
“沒有,寶寶怎麼這麼問?”
“你都沒有親親我。”
闫峯笑了笑,托着陸霖諾的後腦勺,低頭吻住對方,細細的帶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疼一下一下地親吻觸碰着。
陸霖諾歪了一下頭,避開闫峯的靠近,神神秘秘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記不清了嗎?”闫峯擡手替對方理了理雜亂的頭發,柔軟的發絲穿梭在指尖,陰郁的心情總算有所緩解。
“記得一點點,夢裡我應該是在釣魚,可是一會兒海邊,一會兒在小河邊,一會又在船上,其他的都忘記了,最後的快醒了的時候,我好着急的往後拽魚線,你喊我快點過來吃魚。”
闫峯沒忍住,笑了聲,輕輕咬了一口對方挺翹的鼻子。
“小沒良心,中午的魚不好吃嗎?”
陸霖諾咧着嘴都快笑到耳朵根兒了。
“嘿嘿,我不知道嘛,我隻吃過你做的魚。”
闫峯的廚藝還是不錯的,至少比醫院裡的飯好吃,也有可能他不喜歡吃國外的飯,不過他才不要誇對方。
兩人嬉鬧了一會兒,闫峯準備帶陸霖諾再去嘗試做複健,不過在此之前,他突然想到方恒要重新制定治療方案。
“寶寶,過兩天我有個朋友會來我們家,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闫峯有些試探性的問,手下不自主的撫摸着陸霖諾的腰。
“朋友?”
從闫峯嘴裡聽到朋友兩個字真稀奇,他有時候覺得闫峯除了他就沒有任何家人親戚,更别說朋友了。
“他叫方恒,來芬蘭這邊旅遊。”
闫峯看着懷裡的寶貝歪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對自己張口就來的謊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方恒是闫峯讓發小陶俊聯系的目前國際上很名氣的心理醫生,也就是中午那通電話對面的人,方恒之前在陸霖諾意識混亂的時候進行面對面觀察過,之後的治療診斷都是通過視頻和闫峯的轉述,所以理論上陸霖諾不會認出來。
現在最讓闫峯擔心的點是陸霖諾不願意接觸外人,因為除了他,任何人的觸碰或者靠近陸霖諾都會出現強烈的生理性反應,在醫院的時候必須他陪着抱着才肯接受相對熟悉的醫生進行檢查,不然輕則顫抖嘔吐重則抽搐昏厥,但是眼下的情況又不得不讓方恒近距離觀察。
“發什麼呆呢?”闫峯捏着陸霖諾下巴搖了搖。
“嗯….我在想是不是應該要給你的朋友安排一下。”
“不用。”
“會不會不好呀!我們不應該盡一下地主之誼嗎?”
闫峯被陸霖諾的話逗笑了,他實在是沒想到這話能從對方嘴裡說出來。
“寶寶覺得應該怎麼盡地主之誼?”
“我們帶他逛一逛,去有名的景點拍拍照?”
“好,都聽寶寶的。”
陸霖諾撇了撇嘴,委屈道:“我都沒有逛過芬蘭,你還記得要帶我坐船出海嗎?什麼時候去呀。”
闫峯沒有回答,直接抱起陸霖諾,單手拖住對方的臀部站起身,像抱小孩一樣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