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霖洛看看老爺子,又看看烤糊的橘子,沒嫌棄陸霖諾這會兒子的黏糊勁,如對方所願地挨坐着還得手牽着!
“爺爺,這真的能止咳嗎?”陸霖洛不太相信。
仿佛為了加強姐姐的疑問,陸霖諾把腦袋抵在姐姐肩頭捂着嘴順勢咳嗽了好幾聲。
他不是故意的,他嗓子裡真的有毛毛在作祟。
“老法子了,以前一到冬天,老娘就給我們姐弟幾個烤橘子。”說着,老爺子利落的剝了個橘子來晾着,繼續道:“諾諾,等會稍稍涼了再吃。”
“好。“陸霖諾點頭,隻要嗓子能好,除了喝藥,他都可以吃。
溫室原本四個人,少了一個闫峯。
他在給陸霖諾做飯,剩下的爺孫三人圍坐在溫室胡床上東扯西扯地偷閑瞎聊,此時,陸霖洛姐弟兩正聽着老爺子添油加醋地講述自己曾經的豐功偉績。
溫室的門被推開了,三人都以為是闫峯,結果來人是嚴嫣兒。
陸霖諾這個病原體立刻用空閑的一隻手捂住嘴巴,悶着聲喊了句舅母。
姐弟兩不自覺地往後一仰,動作一緻,簡直神同步。
嚴嫣兒太瘦了,肚子裡的寶寶很健康,但和她結合起來,孕肚顯的特别大,纖細,宛如紙片薄的身子挺着個大肚子,着實讓人看着擔心她。
“諾諾,你吃過飯了嗎?”嚴嫣兒也跟着坐在床邊,笑着問陸霖諾。
陸霖諾怕自己把病傳給舅母和小寶寶,着急忙慌的往後躲,勢要最大限度的拉開兩人的距離。
“還沒吃,他哥正在做。”
陸霖洛替對方回答,舅母她是叫不出口,嚴嫣兒跟陸霖諾實際年齡差不多大,不到二十五歲,她一個已經邁過三十歲門檻的人真的很難叫出口!
陸霖諾生病之後吃的飯大多都是闫峯做的,每天用餐的頻次多,所以這段時間飯點和其他人不一樣。
嚴嫣兒笑着道:“剛才我路過廳堂時聽見焫姐說起你,還以為她也在這邊。”
嚴嫣兒的确是來找陸霖焫的,不過對方沒在這裡,應該還是忙着招待客人。
“那我給媽媽打個電話。”
陸霖諾的電話還沒播出去,闫峯帶着陸霖諾的午飯回來了,這臉色,明眼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太好。
陸霖諾是個低頭玩手機的瞎眼人。
闫峯對着老爺子點了點頭,陸霖洛也不知道兩人在交流什麼暗号,暗自對完信息老爺子就出去了,陸霖洛不明所裡地看着闫峯,無聲詢問。
不過闫峯沒理她,他将半碗糖醋魚片拌米飯放在陸霖諾面前,陸霖諾這才有所感知的停下噼裡啪啦敲字的手,擡頭看着。
“寶寶,自己吃還是我喂你?”
陸霖諾又看了眼面前的飯,裡面有他鬧着要吃的糖醋魚,還有他不太喜歡的菠菜,“我可不可以不吃這個綠色的難吃的菜?”
“我喂你。”說着,闫峯拍掉他姐牽着的陸霖諾的手,将人拉進懷裡,鎖住,準備喂飯。
“不要不要,媽媽找我呢!”陸霖諾掙紮着往陸霖洛旁邊鑽。
陸霖洛敲了敲桌子,厲聲道:“諾諾,不要鬧,先吃飯。“”
從任何意義上來講,一個家裡姐姐說的話總是聖旨般的存在,陸霖諾乖乖張嘴吃飯。
“确實找你,不過不是媽媽,是二伯家有個小孩明年也考試,到時候我帶你過去聊聊,可以交流經驗。”闫峯說道。
陸霖諾嘴巴裡還嚼着飯,陸霖洛就先替他問出來
“二伯吃撐了找諾諾幹嘛?考試需要交流什麼經驗,諾諾跟别人有什麼好講的?”
陸霖諾嚼吧嚼吧點點頭,對呀!要交流什麼?他成績好差的。
“他複讀,可以問問他高考的經曆。”
聽着闫峯的話,嚴嫣兒和陸霖洛都沒忍住笑出了聲,問一個複讀的人高考的經曆和感覺,未免太殘忍了點。
不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霖諾倒沒有想太多,吃完飯就跟着去廳堂了。
陸霖洛自然不相信這種交流學習經驗的顯而易見的謊言,她直覺這幾個人一定是在搞什麼事情還沒告訴她,于是跟着一起去了。
大年初五了,家裡還是很多人,廳堂來的人,十個中有九個陸霖諾都不認識。
不過也不妨礙今年的春節依舊是收獲滿滿的一年。
家裡多了舅母,陸霖諾多了一份大紅包,而且,比起去年,今年所有來拜訪的都給他帶了禮物和紅包。
以前他愛拆禮物,能拆到手軟。
現在,拆不動了,全交給闫峯處理,陸霖諾的百寶儲物櫃已經擴展成儲物間,裡面全是他收到的各種禮物。
陸霖諾靠着闫峯踮起腳尖一眼就鎖定了媽媽的位置,等被闫峯牽着走的剩兩步遠時陸霖諾就無情地甩開了自己老公的手,擠坐在媽媽專屬的單人沙發上。
陸霖焫總是喊着兩個人坐在這張單人沙發上太擠要換掉,但從來都沒有在陸霖諾擠過來時坐到旁邊或者對面相對寬敞的沙發上,也一直沒有讓人更換掉這個單人沙發。
屬實是口是心非。
陸霖諾結結巴巴地跟着媽媽同對面的男孩了交流學習。
與此同時,闫峯第一次沒将視線放在陸霖諾身上,而是看着遠遠站在一旁的女人。
安蕾站的地方是陸霖諾剛才經過的,一定會看到她的地方。
她也能看見對方掃視人群時從她臉上一晃而過的眼神,沒有片刻停留,警惕的同小動物似的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先會豎起眼睛觀察周圍的習慣絲毫未變,還是當初的林諾。
隔着屏幕她已經很驚訝于林諾身上竟然有如此鮮活的生命力,但是,真的看到對方的這一刻,她被震撼的動彈不得。
記不得了嗎?連林曼也會忘記嗎?
安蕾從前總是覺得林諾得到的太多了,所以得遭些罪,這才能體現出公平不是嗎?
可現在,一别經年,回過頭再看,這人總是被上天偏愛着,從一個富貴窩換到另一個富貴窩,總是有人全心全意愛着他。
所以,曼姐,你可以放心了,他過得很好,隻要沒你或者錢世傑在小寶身邊,沒有我們這些瘋子、餓狼,他會過得很好。
可是,就這麼忘記了嗎?
安蕾從大學沒有畢業就被林曼選中了,作為接班人培養。
那時候林諾才十二歲,雖然林曼還想将公司交到自己兒子手上,但顯然,林諾接不住,等林曼徹底放棄的時候才跟安蕾擺明了條件,那就是照顧林諾一輩子,未來一旦離婚,公司的所屬權和股份都歸林諾所有,債務歸她。
這算盤打的太精明,但安蕾甘之如饴。
她需要強大,需要脫離另一種困境,照顧一個林諾而已,這樣的婚姻其實很适合她。
說到底,一個女人妄想靠婚姻來擺脫一時的困境,這很不明智,但如果主動權掌握在她手裡,這難道不比錢世傑手握提款機的誘惑更大嗎?
滿打滿算,七年時間,從出現在林諾身邊加上後來照顧他的幾年,七年呀!就這麼忘記了?
安蕾被闫峯一把推開跌坐在地上才發現自己竟然無知無覺的這般靠近林諾,靠近一個因為她的接近而縮在旁人懷裡的林諾。
這樣惶恐害怕的林諾才是她熟悉的人。
“安…”陸霖焫把差點宣之于口的名字吞了下去,她緊緊摟着陸霖諾,仿佛不抱緊一點就會被安蕾搶走。
“你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嗎?差不多了,你該走了!”陸霖焫直直的看着安蕾。
走?
安蕾不知道自己到底不甘心什麼?
是啊!走!
從這裡走出去,林曼、林諾都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了。
以後她安蕾誰也别想左右!那為什麼不走?舍不得林諾?
别開玩笑了,過家家式的結婚,手都沒牽過,甚至對方都沒有到達領證的年齡,面對一個純真無邪的病人,能舍不得什麼?
“抱歉。”安蕾笑了笑,扶着旁邊的茶幾起身,從包裡取出來了一個小貝殼,放在茶幾上,“小寶,新年快樂。”
說完,安蕾便轉身離開。
斷了吧!她本來就是一個孤兒,被曼姐資助收養,即使她用命去努力留在曼姐身邊,留在一個瘋子身邊,即使她更适合做曼姐的孩子,但林曼依舊不需要她成為家人,林諾也不需要她成為家人。
果然,生來沒有就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