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我談條件?”
“放了阿纨和孩子……”
皇帝輕輕撫摸濯闌的臉,“可是她活着,你就總是想要逃跑……”
濯闌把發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濯阙,人有千種萬種死法,你不可能每一次都攔得住我。”
“我那般歡喜你,你卻總要這樣對我。”
“我要你向我保證阿纨和孩子的安全。”
“你拿什麼跟朕交換呢?”濯阙輕而易舉地掰開他的手,拿過那支簪子,随手扔到了地上。
濯闌看着簪子碎成兩半,“拿我做交換。濯阙,我不逃了,”他閉上眼,“我逃不掉了……”
皇帝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他語氣歡快,“好,我答應你。”
他擦掉濯闌脖子上的斑斑血迹,把濯闌重新壓倒在身下。
濯闌伸出手擋住他,濯阙會意,“把莊氏押回去好好看守,三日後,朕與莊氏成婚。”
濯闌再醒來時,手腳皆被鎖鍊鎖住了。濯阙正在床邊滿眼溫柔地看着他。濯闌和他的目光對上,轉過頭去看着外面。
“莊氏昨日淋了雨,受了些風寒,但你放心,我已經找太醫給她看了,孩子也沒事。”
濯闌目光空空。
濯阙撥了兩下濯闌手腕上的鐵環,“我還是不放心你,隻好委屈你一下,我上完早朝就回來陪你。”
濯清塵草草翻了幾頁,不忍再看下去,直接翻到了最後。
信的最後是這樣說的:莊皇後早産,血崩而亡,餘男嬰。又二年,靖安王聞窗外小兒嬉笑,探窗久看。當日夜,抛白绫,自吊而亡。
“在下有一事不明,靖安王拿自己做條件換莊氏與孩子平安,他若出了事皇帝必定不會輕易放過那個孩子,他怎麼會突然自盡呢?”
“莊氏死了,靖安王爺便已了無生意,可那個孩子,和靖安王爺長得太像了。”
濯儀和濯闌長得太像了,可濯儀永遠不會是濯闌。濯闌活着,皇帝早晚有一天會殺掉那個孩子的。
濯清塵把信燒了。
“殿下,這信可是唯一的證據了。”
“我知道。”
濯清塵看着厚厚的信紙變成薄薄的一攤灰燼。那些不堪的、醜惡的的秘辛就被徹徹底底掩埋在過往,随着最後的證據被銷毀,再也無力真相大白。
史書裡,莊氏嫁給皇帝,貴為皇後,莊二小姐嫁給靖安王,二人隐居,是人人津津樂道的喜事。靖安王和莊氏是希望真相大白,還是保持史書上的結局呢?
沒人知道。
“殿下,您沒事吧?”
濯清塵笑了一下,不解,“我能有什麼事?”
“您臉色很差。”
“你看錯了……京城已經很久不興靖安王這身裝扮了,也該重新流行一番了,記得把折扇換成花……皇帝不喜歡折扇。”
“是。”
“把這件事透露給常逸,讓他近日多去濯儀處走動走動。”濯清塵笑了下,“濯儀葷素不忌,上下皆可。他無恥我卑鄙,皇家不就是出這樣的孽種嗎?”
好了,他對步生蓮的感情又多了一重罪名,罪惡的血脈。
他可真失敗。
好不容易把人留在京城,卻處處讓他受約束受委屈,連對他的感情都是髒的,一重又一重累加的罪名。
如果真有冥界,他該下十八層地獄才是。
“殿下,蓮公子還在暗衛閣刑獄裡,若是此時對大皇子動手……”
濯清塵擺擺手,“先前我一直在想,當年皇上鐵了心要把皇位給濯儀,封他為太子,哪怕後來害怕濯儀被暗殺,将太子這個身份扔給我,那麼十年前,他又為什麼要讓我監國?”
太子與監國太子可并非隻是名号上的差距。當年太子羽翼未滿,其實根本威脅不到皇帝的地位,那麼皇帝為何一反常态,如此“大方”地把監國太子給他?
“現在我知道了。”
“殿下?”濯清塵現在的臉色實在不好,像是最後一點信仰也坍塌了,可是……這說的話都哪跟哪啊,他連安慰都沒有安慰的地方。
但濯清塵的失控轉瞬即逝,似乎剛剛真的隻是白無生看錯了一樣。白無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去收回情緒,也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撐起了搖搖欲墜的信念。
“無妨,濯儀畢竟不是濯闌,皇帝不會怪罪的。”
不會怪罪……哪怕濯儀不是靖安王爺,可濯儀仍然是皇帝最寵愛的大皇子啊……白無生心裡有萬千疑問,但顯然濯清塵沒打算給他解惑。
白無生領命,拿着畫像去找常逸商量去了——死就死吧,反正能拉着濯儀一起死,他這條命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