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起,你便先跟着他吧。”
阮良猛地擡起頭。他能進戶部全依仗白無生力排衆議,向皇帝做了保舉。如今白無生擢升,若阮良能再往上走一步,站穩腳跟也就罷了。可如今稅改被壓,他身上無功,還是得待在員外郎的位置上,若白無生不帶他走,恐怕戶部那些老狐狸不會再給他好臉色看。
“老師,學生想……”
白無生揮揮手打斷他,從袖中拿出一本奏折遞給他。阮良看到那本奏折就知道那是什麼了,他吓得腿都軟了,差點直接跪在地上,“我……學生一時糊塗,請老師責罰。”
“陛下寬仁,此次饒恕你的罪過。”白無生把奏折還給他,有意讓阮良再在戶部多待一段時間磨練磨練性子。“雲廷,你是我一手帶進戶部的,莫要再讓我失望。”
說完話,白無生便離開了。阮良站在原地,腳底還有些飄,看着白無生的背影,心中各種情緒交雜,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感被抛棄的失落,除此之外,還夾雜着一些難以形容的……
“你要殺了他嗎?”
阮良猛地一驚,迅速轉過頭去,身後是一位身着錦衣的少年,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樣子,下半張臉與聖上有幾分相似。
阮良向濯休行禮,“臣戶部員外郎阮良參見五殿下。”
濯休又問了一遍,“你要殺了白無生嗎?”
阮良被他接二連三直沖心底的逼問逼迫得有些慌張,“我為何要殺了他?”
“你為何不能殺了他?”濯休的語氣像是在說什麼理所應當的事,“他提拔了你,又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戶部。就跟我的哥哥一樣,明明有我這個親弟弟,卻抛棄我在宮外對其他人好。”
“那你難不成也要殺了……”阮良沒敢說下去,他咬了下舌頭,這才從剛剛的氣虛中清醒過來。“其他人……蓮将軍?”
濯休點頭。
濯休靠近他一步,“文有阮雲廷,武有步生蓮。可他不是什麼好人,跟他并列在一起,不怕被他弄髒聲名嗎?”
“定國安邦的大将軍,怎麼可能不是好人?”
濯休十分無辜,“民間都是這樣說的。”
“民間……民間不過謠言,不可當真。”
“可若人人都這樣說,你怎麼知道這不是真的呢?難不成全天下的人都眼瞎不成?”
“那是……他們不知真相,被人惡意利用罷了。”阮良想起蘇照台的那些話,他說出口的話顯得底氣不足。
濯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随後又恍然大悟,“你明明也痛恨他,為什麼要幫他說話……我知道了,你想殺掉的不是白無生,其實是步生蓮,因為……他擋了你的路,今日白無生才要抛棄你。”
“我沒有……先帝駕崩,百姓看明君繼位,正等着大昭煥然一新,好不容易燃起一點希望,我是為了百姓,為了大昭。我隻是……不忍看到明君被遮蔽雙眼,百姓因此失望。”阮良目光沉下來,“五殿下,是你想要除掉蓮将軍。”
“可惜我做不到……”濯休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步生蓮搶了我的哥哥,還恐吓我出門要帶好侍衛,不然就會殺了我。哥哥因為步生蓮和母妃吵架,還讓母妃罰我,為了他打我。可是我隻想讓哥哥看看我而已。”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說的話?”
濯休有些莫名其妙,“你相信與不相信與我何關?”瞥見阮良身後不遠處來尋他的宮女,濯休拍拍身上的塵土,“今日多謝你陪我說話,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