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是阮青平對吧?這麼巧啊,你居然也在全理八班!”
興許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阮青平透過厚重的黑框眼鏡看人時還帶着重影。
面前人是誰他實在想不起來,通過對方的話大概可以猜到是自己分班前的同班同學。
阮青平揉着眼睛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那人頓時來了興緻:“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不問還好,一問就露餡。
這會他好不容易清醒一點了,卻還是對這人沒有半點印象。畢竟自己高一一年都是混過來的。
别說這人了,他連自己的前後左右桌的名字都懶得記。
于是他隻好避重就輕,“有事?”
冰冷的語氣配合上他沒睡醒時不耐煩的神色,看起來像個十分不好惹的角色。
當然他本人并沒有這麼覺得。
“沒…沒事,我…我叫陸蕭,就之前班上的體育課代表。”
“哦。”他有點印象,好像坐自己前面,但不多。
見阮青平似乎并沒有要繼續聊下去的意思,陸蕭便識趣地走了。
作為一個擁有自來熟屬性的社交達人,他平生第一次遇見這麼難處的人。
高一一整年經常坐在最後一排,為人處世毫無存在感,上課發呆、下課睡覺,成績常年處于班級中等水平。
盡管高中獨來獨往的人不少,但是這麼獨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幾乎從沒見過阮青平參與過什麼社交活動,身邊甚至連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一個。
久而久之,班上同學便都接受了他的“透明”,包括陸蕭。
直到高二文理分班,大家都在新班級找自己以前同班的舊識,自己才想起來了這麼号人物。
真是個怪人。
陸蕭走後,風水寶地便恢複了清淨,阮青平帽子一拉便趴桌上開始補覺。
聽見上課鈴響後才重新找回來了幾分意識。
講台上多了個穿着黑襯衫的男人。不愧是師資力量雄厚的市一中,任課老師都很年輕,面前這個目測三十出頭。
男人在前面叽裡咕噜說了一大堆,落到阮青平耳朵裡也自動過濾了一大堆。
最後隻聽進去了幾個字眼,什麼“班主任”、“何斌”、“數學”、“斌哥”。
然後又是一堆新學期激勵人心的話語。
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阮青平這才來了點精神。
一中對高一高二管的松,加上學校裡住宿生不少,電子産品倒是可以帶。但是嚴禁上課時使用,抓到了還是一律沒收處理。
阮青平還不想開學第一天就被抓,隻好低頭屈着腿,把手機放在桌闆底下悄悄看。
微信好友圖标上面亮了個小紅點。
來者ID很是非主流,叫【情殇】,驗證消息寫着:平爹,我來取資料了。
阮青平動了動手指點了通過。
--【PING】:周醫生?
--【情殇】:是我。
阮青平把東西發了過去。
--【PING】:查到了,看看是不是這人?
對面很快便給了回複。
--【情殇】:就是他,不愧是平爹!小的名字周嘉予,國外M大心理學博士一枚,有需要找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姜濤身邊什麼能人異士都有,阮青平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自己這一手計算機技術都是他教的,平日裡閑着沒事便會幫他幹點活。
不過都是些沒什麼技術含量也不會觸碰什麼底線的事情。
比如上次是一個商界大鳄找自己探查情敵準備的情人節禮物是什麼,上上次是一位金牌律師讓他幫忙黑進前任電腦安排一個病毒套餐......
久而久之,那個圈子裡的人便公認了自己是姜濤的繼承人,天天一口一個平爹喊着讓他幫忙。
盡管姜濤說過他還是個學生,可大佬們依舊喊着爹,完全不信一個高中生能有這般技術。
周嘉予便是昨天晚上找來的,想讓他幫忙查一份病曆,說自己心上人的弟弟正好得過心理疾病,作為心理醫生的他想借此為突破口拉近二人的關系。
誰知慘遭心上人拒絕。不死心的他又追了人家大半個月,人家才松口告訴他了醫院名字,讓他有本事自己去查。
國外的私人醫院保密性高,阮青平費了一番功夫才把東西搞到手,所以昨晚才熬的晚了點。
這會事情也算是解決了。
算算時間姜濤那邊也該到了,便發了條消息過去。
--【PING】:到了嗎?
那邊還沒回消息,倒是教室裡先響起來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阮青平擡頭,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發現大家都盯着教室門口,便順着衆人視線望過去。
門口站了道人影,正邁着步子往講台上走。白襯衫和台下一衆藍色校服相比顯得格格不入,勾勒出少年單薄的身形。
那人緩緩在正前方站定,看着台下衆人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大家好,我叫夏湫,未來兩年還請同學們多多指教。”
少年的五官格外精緻,偏偏面色有幾分不健康的蒼白,額前的劉海也被喧嚣的風吹得淩亂,露出一雙墨色的眸子。
那陣風吹去了窗外,把金黃色的梧桐樹葉吹得“沙沙——”作響,落葉打着轉往下飄。
阮青平盯着那雙好看的眼睛呆愣了一下,腦子裡卻莫名想起來了昨晚江邊亂石灘上那陣涼爽的穿堂風。
但今天的風帶着幾分熱浪,吹得人心裡沒有理由的燥。
于是他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