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平從咨詢室回到教室的時候,離上晚自習隻剩了大概十分鐘。
九月份的晝夜溫差已經大了不少,這會月亮剛剛挂上樹梢,教室裡也沒開空調,從窗邊溜進來的晚風正吹得桌子上的書本嘩嘩作響。
早秋的風最是舒服,不冷不熱,正好可以吹散白天那輪烈日殘留在空氣裡的燥熱,也可以吹散同學們因為假期結束心裡的絲絲煩悶。
按理來說,這個溫度穿短袖是剛剛好的。
隻有一個例外正套着秋季校服外套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阮青平發現這人整個脖子都縮進了高高拉起的衣領裡。
冷成這樣了也不知道關窗戶。
阮青平心中無語,坐下來之前卻還是默默把最後一排的玻璃順手給帶上了。
要是他感冒的話早就請病假休息了,何苦跑來學校上這麼兩節晚自習,再者夏湫又不是住宿生。
看來這人是真的不喜歡回家。
這會自習還沒開始,大部分同學都到齊了,班裡鬧哄哄的。教室門口突然飛竄進來了個高大的身影,頓時吸引了所有同學的注意力。
“大消息!大消息!體育部新鮮出爐的一手消息,誰想先聽?”陸蕭剛跑進來,邊喘着氣邊嚷嚷着。
下面有同學捧哏道:“什麼事啊蕭子,跑這麼急?”
“小蕭子,你不如先說說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我們再考慮考慮要不要聽。”
“體育部管的事情能有什麼好消息,運動會那不還早着嘛?”
“快說吧蕭子,你這搞得我心裡慌慌的,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班裡不少人這會都盯着前面的陸蕭,聽了這話還點了點頭,對此深表贊同。
陸蕭見狀也不賣關子,隻是面上換了副看上去萬分沉痛的表情,“對不起,這對于家人們來說可能确實是個壞消息。按照一中的慣例,從今天開始,咱們高二的下第一節晚自習喜提課間跑操活動。”
底下頓時一片哀嚎聲,聽得阮青平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狼窩,身邊全是嗷嗷叫的小狼。
“啊——我不要跑步啊啊啊——”
“我是高中生,我同意一中無償歸還我的課間休息時間。”
“嗚嗚嗚,我肚子已經準備痛了,下第一節自習就去廁所。”
“報告體委,我鞋帶已經在散的路上了。”
……
企圖逃避跑操命運的各種借口層出不窮。可惜班上人還沒來得及嚎久一點繼續發洩一下就被制裁了。
上課鈴剛響,班長慕以晴便抱着一摞試卷如幽靈一般出現在了門口,看着教室前面還沒來得及跑回座位的陸蕭冷着聲音開口道:
“陸蕭你又皮癢了?斌哥才說了最近高二教學樓這邊巡查的領導多,你就在這挑起民憤企圖造反呢?整個樓道裡就我們班聲音最大,生怕自己起義成功了是吧!”
班裡頓時鴉雀無聲,站在最前面的陸蕭飛快地沖門口鞠了個接近直角的躬,嘴裡念叨着:“錯了錯了,晴姐,下次保證不敢了。”
然後瞬移般回了自己的座位,速度快得阮青平啧啧稱奇。
不得不說,某種程度上來看慕以晴的威懾力和班主任何斌有得一拼,難怪能勝任班長這種職位。
慕以晴上了講台,把手裡的卷子一邊遞給别人一邊說道:“斌哥他開會去了還沒回來,今天晚上第一節數學晚自習大家先做會試卷。對了,斌哥還說今晚第一次跑操有校領導檢查,如果不是誰的手或者腿骨折了的話,他希望在操場準時見到我們每一個人。違者獎勵三張數學試卷。”
赤裸裸的警告頓時槍斃了一大堆企圖耍小聰明逃掉跑操的同學們。
畢竟沒有人希望拿到這種美妙的獎勵。
好在慕以晴并不是那種刻闆的“傳話機”風格班長,少女骨子裡還帶着幾分叛逆,見威懾作用已經做足了便咧着嘴打趣道:
“我覺得他這話誇張了點,如果有誰因為身體原因真的需要請假的話,給我個合适的理由就行,事先聲明理由一眼假的我可不批,斌哥那邊我也好交差。”
阮青平聞言看了一眼依然趴在桌上毫無動靜的夏湫,難道睡着了?
“夏湫?”他試探性喚了聲。
“嗯?怎麼了……”他的聲音悶悶的,還帶着幾分說不出來的疲憊感。
想來感冒還是沒有好全。
“你晚上吃了藥沒?”
“嗯……”吃的還是早上臨走時阮青平塞到他手裡的那盒藥。
阮青平繼續提醒他道:“下課後有跑操,你記得找班長請個假。”
“哦。”這下連單音節聽起來都帶着厚重的鼻音。
“算了你安心睡吧,我等會幫你說一聲。”阮青平還是向病号妥協了,這會說完覺得自己叫醒他完全多此一舉。